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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海船的事宜后,徐牧让鲁雄带着,同乘了几艘战船,一起去近海的铁矿源。
按着鲁雄先前的说法,采海矿的事情,虽然艰难,但已经铺开了。
“恐被人发现,我特意安排了些人,在附近扮作了海匪,以及渔人。还好,并没有发生祸事。”
“采到的矿石,在海港炼铁之后,再让我西蜀的后勤营,以走商的办法,带回成都铁坊。”
鲁雄叹了口气。
“只可惜,采铁郎中前些时候,回成都送矿了。若不然与主公老友相见,他一定会乐坏了。”
采铁郎中,即是周遵。
到达目的地后,等徐牧抬头,发现一切如鲁雄所说,开采的事宜,按着他先前的建议,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虽然近海,但一样没有遮掩。鲁雄,多派二千的士卒,随时听命,若发现奸细,即刻斩杀。”
“主公,若是普通的海民误入此处……”
徐牧想了想,“调查清楚,先征为船港民夫,与其他的民夫一般,发放月俸。”
“主公英明。”
“谨慎尔。”
徐牧仰起头。在这种节骨眼上,西蜀绝不能出现问题。若不然,整个盘子的计划,约莫都要废了。
……
“常书……子由你的意思是说,西蜀很有可能,在暗中进行一桩计划?”同乘的马车里,柳沉认真开口。
初为北渝幕僚,他还未学会骑马。
此时,听着柳沉的话,常胜点了点头。
“确是,种种迹象表明,徐蜀王和跛人,在思量着什么大计。若不然,当初连胜几阵,依着徐蜀王的脾性,他当真要拼一下,而非选择退守大宛关。”
“虽在书屋,但我亦有耳闻。自西蜀毒鹗死后,跛人东方敬挑起了大旗,赢了不少谋计。”
常胜声音有些苦涩,“他于我而言……便似一座高山,挡在了我面前。水战无利,我放弃了江南水战,选了靠近内城的定州,作为厮杀之地。”
“鲤州,非是子由所选,乃局势所推。”
柳沉的这一句,让常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平德,怎说?”
“古往今来,打仗之事,乃天时地利人和。人和自不用说,在西蜀王的带领下,蜀人众志成城,欲要齐齐联手,开辟太平新朝。反观我北渝,多吃败仗,使得老世家们心生不满,蠢蠢欲动。”
柳沉抬头,声音如其名,沉而有力,“子由,这也是北渝多败的原因,你一开战,便率先输了一筹。”
“我输了人和。”
“确是。”柳沉点头,继续开口,“至于天时,蜀人亦占上风。”
“怎言?”
“昔年,蜀王刚渡江入蜀,便有毒鹗在浮山一场大火,借风烧掉陈长庆的浩浩水师。再者,凉王董文伐蜀之时,又有跛人东方敬一场天外来水,淹了三万凉甲。子由啊,这便是善用天时。我知你智谋无双,但你有无发现,你一直在用的计,无非是奇袭,涉险,便如赌坊里红了眼的赌徒,期望着搏一手双六。”
“常胜受教。”常胜起身,对着柳沉一个长揖。
“当然,也不能尽怪你。许多的时候,你想借势,却已经晚了。这便是接下来,我将与你谈的,地利。”
柳沉声音加重,“子由有无发现,许多的时候,地利之选,实则是被蜀人牢牢握住,胜了先机。所以在很多时候,子由即便拼尽全力,也不能逆转战局。”
“平德虽人在书屋,却胸怀天下之事。”
“读书明志,却更要明世。”柳沉没有倨傲,反而声音越沉。
“常子由,这是振聋发聩之言,我与你缓缓道来。”
常胜拱手,心头有了动容。他当真没有选错,面前的出屋书生,便与他当年一般,将要在乱世留名。
“你失了天时与人和,所以,你要赢下西蜀,便只能选地利。而在我看来,在鲤州的地势上打仗,并非明智。”
“怎说?”
“我北渝,虽然数万骑军,又有二万弓骑,但西蜀那边,徐蜀王熟悉骑行之术,又有狼族晁义作为主帅,而且还有西北的产马地,马战厮杀,不见得会稳妥。更荒唐的,你当时将北渝的步战精锐卖米军,充作了骑军,用来破西蜀白甲骑。”
柳沉手指点在案台上,“你不该如此。西蜀之弱,不在水师,不在骑军,而在步战。同一道理,我北渝之强,不在水师,亦不在骑营,而在步战。我讲的地利,便是让你想办法,保住适合步战,不宜骑战的有利地形,再大败蜀人!”
“鲤州,不是首选。”柳沉掷地有声。
“你该做的,是一步一步,将与西蜀的决战,引入对我北渝有利的地形。若不然,你打算耗在鲤州几年?若依你先前所言,西蜀有暗招的话,只怕再耗下去,假以时日,对我北渝便是一场大祸临头!”
“步战,唯有步战,是我北渝取胜的最好办法。”
常胜听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他并未立即回话,有些像当年的矫情小书生,伸手将柳沉抱住。
当年他立在书院避雨,在许多用书袋遮头的人影中,发现了将书册抱在怀里,冒雨缓行的柳沉。
那时候他便明白,这名靠着周济银子,艰难苦读的年轻人,以后将要成为大器。
“平德啊,有你真是太好了。”常胜开口。
“吾友常书,你我便合谋一处,以最快的时间,结束乱世罢。”柳沉声音依旧发沉,“袁侯爷所选的人,终归是走错了。王朝再不济,他也不该撒手不管,使战祸蔓延,群雄割据。若在拒北狄后,他能再回朝堂,该是多好的事情。”
“虽有些自荐的嫌疑,但吾柳沉,或才是袁侯爷的真正衣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