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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沉璧这才收敛目光,脑海之中忽然浮现上一世盛京的腥风血雨和熊熊烈火,终究是因为自己遇人不淑,错信他人,这才导致了父皇和祖祖辈辈守护了几百年的南梁江山毁在了自己手中,她是南梁的罪人,是南梁覆灭的罪人,是那场祸事的罪魁祸首。萧沉璧闭了闭眼,在心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下那抹扎在心中深深地痛,手腕转动,快速且沉稳地落下几字。
在萧沉璧失神之际,沈厌的目光从未从萧沉璧的身上离开过,他将她的隐忍和苦涩尽收眼中,心中狠狠地揪在了一起,不知她为何会这般隐忍苦涩!只能悄悄地瞥了一眼她那纸上的寥寥几字,字迹清秀有力。
国家清明,山河安稳。
沈厌微微一顿,心中默念“国家清明,山河安稳”这八个字,目光微微一垂,闪过几分复杂,这便是阿绾的心愿,是阿绾所要守护的山河。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天涯客栈的屋顶之上,那场染透半边天红彤彤的晚霞之下,女子的豪情壮语,铿锵气息,并非只是口头之言,原是心中之志。他的阿绾心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期盼国家清明,山河安稳。他一定会替她做到的!
他一定会同她平息战乱,统一天下,换国家清明,山河安稳。
萧沉璧忽然回头,一脸警惕防备地望着沈厌,目色凌厉淡漠,“你看到了?”
“没,没有!”沈厌连忙收敛心神,有些不自然收回眼神,掩饰道,“我只是在想要写什么!”
萧沉璧看出沈厌的掩饰,心中有所了然,却没有与之计较。她的心愿便是国家清明,山河安稳,这样她才不至于一直背负着上一世覆灭南梁江山的罪名活着!
临洲湖畔,灯火阑珊之处,萧沉璧和沈厌将那写着祈福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莲灯之中,将莲灯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轻轻舀了一些水,将莲灯往前推去。两盏一模一样的莲灯在那乌青的湖畔上漂浮着,萧沉璧站在那湖畔,静静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莲灯,眸色平静深邃浓厚,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厌侧身望着她,目光灼灼,炽烈得如那开得漫山遍野的十里桃花,热烈让人挪不开眼。他的嘴角噙着淡薄的笑,微微的弧度并不深厚却带着世间数不尽道不明的深情。
眼前一袭梨花白如意折枝莲花纹的美丽女子,乌黑浓密的青丝被清风微微吹起,却吹不散阿绾坚定清冷的目光和思绪,身姿窕窕,曼妙难言,于浊世之中开出一朵青莲,只觉好看得紧,女子静美温婉的模样在男子落拓含情的眼眸之中一寸一寸放大。
萧沉璧望着那莲灯微微有些诧异,别的莲灯都各行各的方向,唯有她与沈厌的莲灯紧紧贴在一起,并无任何分离的趋势。
沈厌得意弯唇浅笑,心中有所了然,其实方才他主动请缨将莲灯放入,找了一根姻缘的红线悄悄缠在了两盏莲灯之上,这样的小心思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萧沉璧并未言语,也并未开口令其解惑,沈厌担心惹得阿绾不悦,亦是没有开口。萧沉璧转身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街道,眼前的熙熙攘攘的人流,身后是明明暗暗的灯火。萧沉璧和沈厌走后,那漂浮在临洲湖畔上的两盏莲灯一直没有分开,即便湖水的侵袭也久经不衰,中间牵扯的红线似乎明显得很。
月色越发皎洁明亮,照耀得乌青色的临洲湖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雾白,将那莲灯上的字照亮,清晰得很。一盏莲灯上是“国家清明,山河安稳”,另一盏紧紧追逐的莲灯上赫然则是——唯愿阿绾平安喜乐,如汝所愿。
云梦的花灯盛会热闹得很,人人一个灯笼于水中。萧沉璧和沈厌也不甘落后,提着梅花灯笼于手中缓慢地走在街道之上,不久前下了许久的雨,雨水将地面的青瓷打湿,开得极好的海棠也在风雨之中落了一地,铺陈着,鼻尖可以嗅到清香的气息。
沈厌静静走在萧沉璧身侧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嘴角的笑意从未停歇过。
萧沉璧赫然从人群之中回过头,于灯火阑珊之下对上沈厌含情脉脉的眼眸,心头忽然一怔,目光落在他那湿透的长袍,衣料名贵看不出太多的湿意,但是,这夜晚清冷,也不会干的。正巧路过一家绸缎布庄,萧沉璧垂了垂眸,似有所思,道,“你去换身衣服吧!”
“阿绾,是在担心我?”沈厌忽而弯唇浓浓一笑,微微俯身贴近萧沉璧的双耳道。
萧沉璧眸色一凛,后退一步,带着几分不悦,冷冷一句,“当我没说!”
“哎!阿绾!别生气嘛!我不过随便说说,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沈厌连忙提着灯笼追上萧沉璧,眸色含笑。
萧沉璧轻睨了他一眼,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在那边的海棠树下等你!”说完,萧沉璧便径直提着灯笼走了过去,不给沈厌一丝一毫纠缠的机会。
沈厌见她坚决的态度和身影,无奈摇头轻笑,原本想着骗她进去,这下看来也只好作罢。
萧沉璧站在落了一地的海棠树下,旁边是一排高低不齐的围栏石墙,看着有些年头的模样,再加上被雨水反复冲刷,带着几分古老的气息。萧沉璧站在那围栏处,海棠树上细心地挂着几盏灯笼,不仅将路照得清晰,更是将海棠染得越发通红,一林火树银花,别有一番情致。围栏之外,是那静静躺立的一个水榭,水榭之中,池水平静。
萧沉璧提着一盏梅花灯笼站在那,红彤彤的烛火将灯笼映照开来,染红她身上的梨花白素纱襦裙。她不说话,只是觉着这云梦的花灯盛会虽热闹拥挤,却也别有洞天,这样的安静所在倒是只有她一个人,异常的宁静和祥和。
“萧姑娘!”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朗温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