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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有粮神情恍惚地离开了, 病房也变得安静了下来,刚刚还腰板挺直, 硬气的要命的郝晓凤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似的,她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摔在了地上。
戚泽赶忙上前扶住了郝晓凤,她靠在自己儿子的身上,泪水顺着面颊滚滚滑落下来。
甭看郝晓凤刚刚说得那么绝情,可是她哪里真那么容易放下的?她嫁给戚有粮二十年,两人一起孕育了两个孩子, 平心而论, 如果不是这一次戚有粮因为戚有美对戚妄动手, 郝晓凤估计还会继续跟这个男人过下去。
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戚有粮真的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他不抽烟不喝酒,老实憨厚,在厂子里的名声也挺不错的, 谁家有个大不方小不圆的事情, 他也会伸手去帮忙,厂子的工人谁不夸他一声?就连领导都说过,戚有粮是个难得的好人。
而他对两个孩子, 说实话, 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家人,那也是挺好的, 而对她这个媳妇儿,戚有粮也是知冷知热的,厂子里谁不羡慕她嫁了个好男人?
要不是因为这些好,郝晓凤也不可能跟他过了这么多年。
可是自己刚刚却跟戚有粮说了要离婚, 她不要跟他过了……
想到这里,郝晓凤哭得更加伤心了,泪水跟打开了的水龙头似的,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戚泽人虽然聪明,但是他哪里会哄人啊?眼看着郝晓凤哭成这个样子,他急得满头大汗,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才从嘴里头憋出来一句话。
“妈,你别难受了,你还有我跟阿妄呢,我们都陪着你呢……”
只是他的安慰却不在点子上,说了半天,却没能让郝晓凤停止哭泣,戚泽急得要命,他抬起头来,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戚妄。
要说过去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站主导位置的人肯定是戚泽,自己这个弟弟性子有点闷,有啥事儿都憋在心里头,受了委屈啥的都不说,一切事情都是戚泽这个当哥哥的帮他解决。
知道自己已经顺利考上大学之后,戚泽心里头还在担心,害怕自己离开了,自己这个弟弟再受欺负。
但是今天晚上在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却让戚泽看到了戚妄的另一面,这或许就是物极必反,或者应该说是触底反弹,压抑到极致,戚妄就展露出了另外的一面来。
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儿,戚妄自己能立起来,那等自己离开了柳安县后,也不怕他受人欺负了。
现在戚泽安抚不住郝晓凤,就只能指望自己这个弟弟了。
戚妄靠坐在病床上,他的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苍白,他看着默默垂泪的郝晓凤,虚弱地开口说道。
“妈,都是我的错。”
戚妄开口,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来。
“妈,是我太冲动了,要不是我的话,你跟爸爸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戚泽愕然地看着戚妄,不太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道歉,他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开口打断戚妄。
“妈,家和万事兴,爸爸的想法也没有错,为了家里头的和谐,我受点委屈也没啥的,不就是铲猪圈吗?不就是拎潲水吗?不就是清理旱厕吗?堂哥既然让我做,那肯定有让我做的道理。”
“还有小姑,她是家里头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孩,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爸爸和妈妈你都是工人,咱们家条件好,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戚妄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了浓浓的愧疚之色来:“爸爸虽然把工资全都给了爷爷奶奶,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爷爷奶奶都六十来岁了,哪里能干得了农活?大伯大娘两个虽然能干,但是到底只能耕田种田,哪里比得上爸爸他这个拿工资的工人呢?”
“堂哥虽然也大了,但是他之前不正干,把大伯大娘的钱祸祸了不少,现在虽然变得稳重了,可他有家有业的,还得顾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是?”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戚妄不疾不徐的声音在病房之中回荡着。
“不管是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堂哥堂嫂,还有小姑也是,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咱们家是城里的,日子总比他们的好过,爸爸把工资拿给爷奶,养活着爷奶他们一大家子,也让人没话可说不是?”
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毛病,毕竟戚妄说的也都是事实,戚阿大和王翠芬两口子不容易,戚有福和王招娣两口子也不容易,戚顺年和柳玉玉他们两口子就更不容易了。
戚有粮是戚家最有本事的一个人,他在县城里做工人,吃的是商品粮,工资按月发放,旱涝保收,把工资全给家里头,又有啥问题呢?
但是戚有粮不是个光棍汉,他有老婆孩子,他身后拽着的是一大家子,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后,不该顶门立户,将一大家子的生活给支撑起来吗?
孝顺父母不是不应该,但是孝顺父母也得有个限度吧?
之前郝晓凤浑浑噩噩的,只是想着自己和戚有粮二十年的婚姻,二十年的感情,觉得戚有粮这人除了不把工资往家里头交,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
但是当听到戚妄一句一句说出戚家的情况时,郝晓凤混混沌沌的大脑慢慢清醒了过来。
戚有粮确实是个好的,但是他的好,大部分全都给了戚家人,而剩下细枝末叶的好,才施舍给了他们母子三人。
自己嫁给戚有粮的时候,他的爹妈也才四十出头,那会儿他们正值壮年,戚有福和王招娣两个人也正年轻,那会儿吃的还是大锅饭,他们四个壮劳力,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毕竟生产队里哪家不是好几张嘴等吃的?有的家里头只有三个壮劳力,却有七八张嘴等吃的,人家还不是照样活下来了吗?
戚有粮自打跟自己结婚之后,一直都说他爹妈不容易,他哥哥嫂嫂不容易,他们两个是双职工,应该多帮衬着家里头一点。
刚结婚的时候,郝晓凤一个新媳妇儿,也抹不开面子,毕竟戚有粮结婚前工资啥的基本都是交给公公婆婆了,她不能一嫁过来,就要夺权吧?
而且她的工资也不低,她爹妈也经常贴补着她,两口子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后来她生了戚泽,生了戚妄,戚有粮还是把钱往家里头拿,他嘴里头的说法始终如一。
“我爹我妈不容易,我大哥大嫂也不容易,家里又多了小妹一个小娃娃,日子过得艰难,我哪里能看着不帮忙?”
“咱们不管怎么也是城里人,日子比他们好过不是?”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收不住了,郝晓凤一开始就没能把戚有粮的工资给拿回去,后来也没法子再拿回去了,这二十年来,戚有粮的工资提了好几次,但是郝晓凤却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家里的开销靠的全都是郝晓凤的工资,家里困难的时候,她就靠着爹妈补贴,也撑过来了。
后来两个孩子大了,郝晓凤也能喘口气儿了,她那个时候已经对戚有粮不抱希望了,然后就自己想办法存钱,她想着以后两个孩子要结婚生孩子,她总不能一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所以在工作空暇时间,郝晓凤给人织毛衣,做衣服,一分一毛地攒下了一份还算丰厚的家底儿。
但是这份家底儿最终还是被戚有粮偷偷摸摸拿了去,换成了三转一响,换成了各种时兴布料,换成了给戚有美撑门面的嫁妆。
戚有粮苦口婆心劝说郝晓凤,他说柳进南是县政府的干部,以后他们肯定能指望上人家,还说他以后会好好干活儿,肯定会将这钱补上的。
“咱们两个还年轻呢,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咱们肯定可以攒下家底儿来。”
这是戚有粮说过的话,但是现在脑子清醒过来的郝晓凤却觉得异常可笑,现在还没有什么画大饼的说法,但是郝晓凤却知道,戚有粮的那些话都是空谈。
他爹妈四十来岁的时候,他就说爹妈不容易,需要他的工资来养老,现在他爹妈六十来岁了,他还能把工资要回来不成?
戚有粮空闲的时间全都用来回家帮着爹妈干活儿了,他又哪里有时间去做别的来给自己的孩子攒家底儿?
到最后还不是要靠她?
但是她攒下来的钱,最后还是能到了自己孩子的手里头吗?
郝晓凤抬起头来,看向了头上裹着纱布坐在那里的戚妄。
自己的儿子刚刚被戚有粮打了,因为她的儿子把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变成的嫁妆重新变成了钱,因为他不肯把钱给戚有粮,让戚有粮给他的宝贝妹妹置办嫁妆,所以他对戚妄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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