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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掐子与陈归有着同样的年龄,两人既是结拜兄弟又是同学。他得知自己的分数后,并不放在心上,他依然洋洋得意的啃着指甲。指肚上的倒刺像是黄沟里的水草,软绵绵的躺在他的唾液之中。
回到家,他把书包扔到椅子上,一副傻呼呼的模样,他把手插进后背,边挠边往厨房走去。
“妈,今天做的啥饭啊!我不想再吃萝卜了。有别的没?爸去哪了?”
“你爸去西庄给别人看坟地去了,好像是西庄的老中医死了。一大早,他儿子就过来请你爸去给看看坟地。”
吴掐子的母亲,皮肤黝黑,整天一副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模样,方圆十里,几个村的人,都喊她黒婶,
她也算得上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能人,除了加减乘除,她精通所有的数字运算,除了日常的吼叫谩骂,无理取闹,好吃懒做之外,她也算得上是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
虽然她‘优点’众多,但是白璧微瑕,多多少少的,她也有一些让人不太能够忍受的缺点,比如说:遇事就蛮不讲理,就地撒泼。言语刻薄,毫无人情味。整天蓬头垢面的挖苦别人不爱干净。
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也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每个周末,她都会去教堂祷告,祈求着人间到处充满真善美。当然,每次她都会站在教堂里,向众人讲解着上帝的仁慈,每次讲解,她都是激昂慷慨,言语流畅,声泪俱下,完全不用提前准备讲稿,究其原因,是那些传承了几千年的汉字太过于薄情寡恩,与她不熟。所以也就用不上这些世俗的东西。
“妈,爸这次给人看坟地,他们给了多少钱?”吴掐子满口铜臭的问道。
黑婶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她摆出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有些生气的对儿子说道:
“别动不动就钱、钱、钱的。多俗气啊!咱们家都是讲究人。不过,老中医的两个儿子都是什么玩意,一大早就去给他们家看坟地,总共才给了一只鸡、两包红糖,还要二十块钱,真不是东西。”
黒婶优雅的说完,便将红烧鸡肉端道了桌子上,再配上白菜豆腐,母子俩滋味无穷的吃起来。
“妈,你说爸真的会看坟地吗?他真的懂风水吗?”
吴掐子求知欲很强,他将来若是继承父业,一定会比他父亲干得更出色。虽然他的数学计算方法连高斯都看不懂,计算的结果与真实答案之间的偏差,比印度发射的火箭的轨道偏差还离谱,但是他能识文断字。这一点就是他父亲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
“算命嘛!自己不懂不要紧,关键你要有眼力见,还要有口才。眼力见就是一种察言观色,根据主家的表情变化,说出他们偏好的结果,当然这也是语言的艺术,这不是你一时半会能学会的。口才也很重要,你要记得你自己不懂没关系,关键你也要把别人说糊涂,那你就是大师,你就是半仙。”
黒婶说着话,用袖管抹了一下鼻涕。原本米白色的袖管被她的鼻子盘得漆黑光亮,厚厚的油脂,让城里那些盘文玩核桃的大爷都欣羡不已。
吴掐子更是听得津津有味,这知识点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所能学到的。
“刚你姑给你奶奶打电话的时候,她说陈满仓家的儿子陈归,因为考试没考好,被他爸打住院了。你说这爷俩,一对傻不拉几的,老子呢大字不识几个,还瞎讲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严师高徒,棒子底下出孝子。这个年代就应该父慈子孝,无为而治。”
黒婶无语伦次的讲了一大通,在她喘气的间隙,还不忘记吸吮着满是油腻的手指。她用袖管抹了一下嘴巴后,继续说道:
“那个陈归天生就不是上学的料,考不好理所当然,考得好,才千奇百怪呢!能考个十几分已经不错了,还真想让他考进士博士的。让他识了字得了,别非得逮到骡子当马养,还真以为能生出小马驹?”
“怪不得我二哥那么怕咱爸呢!这下手也忒狠了点,这是打儿子还是打地鼠?这么没轻没重的。没及格就没及格呗,下次再考,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离及格还差七十七分呢!你不是也没揍我吗?”
吴掐子果然是一个算命先生的好料,如此年龄,便能将语言的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十三分愣是说成了离及格还差七十七,这说话的水平出神入化,前无古人。
“我就说嘛!我儿子肯定比那傻小子强。这样才貌双全的后生,整个沙桥县能有几个?陈归他脱掉鞋也追不上你。”
黒婶在数学上的造诣足以让陈景润华罗庚之辈汗颜,至于她是怎么计算儿子分数的,也许只有吴掐子能够听懂。
黒婶沾沾自喜了一会,她突然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儿子,老吴家的未来全靠你呢!你可不能同那些庄稼汉一样,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你要做大做强,争取成为驰名整个桥沙县的大人物。”
吴掐子很想纠正他母亲,做大做强是对企业的期望,用于对他的期望有些词不达意。但是他看到母亲殷切的表情,又有点于心不忍,于是,他缄默不言。
黒婶胡乱的收拾着饭桌,她又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叨起来。
吴家是整个村子,鲜有的富足人家,这里说的富足,不是腰缠万贯,家资抵国。而是他们能够做到,每顿餐桌上不只有咸菜豆酱,每年不是一身衣服从年头穿到年尾。
吴家的经济收入,不只是起早贪黑的守着三两亩贫瘠的土地。更多的是吴承祖看风水的酬劳,看风水,也算是一门手艺,这个收入可比种地来得景观得多。因此,他家的经济水平,在这一带也是屈指可数。
这一带,也只有他家能够做到,每顿餐桌上不只有咸菜豆酱,偶尔也可见上荤腥,也只有他家能够跑到县城去买衣服,买衣服不看款式,只看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