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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织田信秀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驻扎于美合町的800今川家旗本战兵和200马廻簇拥着赤鸟马印倾巢而出,越过大西町向白鸟神社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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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美合町,今川家的本阵内。
“我打算攻击白鸟神社的安祥众,把那些被裹挟冲阵的俘虏和百姓救出来。”
今川义元向一种家臣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后,立刻被家臣们想看怪物一样看着, 那眼神仿佛在说:
殿下您没病吧?
殿下您是不是有大病?
殿下,有病咱得治啊,不能讳疾忌医?
没救了,投胎吧。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救他国的百姓而行动的。”今川义元无奈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清白,不知不觉越来越活成了狄奥多图斯的样子。
“你们看, 织田军前进到白鸟神社就不再前行了,宁可跨过乙川去进攻大平町, 也不肯再往我们本阵的方向前进一步了。”今川义元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织田家的方位, “显然是察觉到了我们在西侧有伏兵。如果就这样耗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平町被打下,檄盾备被迫撤退,三木城也被解围。”
“所以我们要做点什么。”今川义元说到这里,再次环视了一圈,发现家臣们的眼神和善了许多,但还是不大理解。
“做点什么——指派人去救一些和我们毫无关系的百姓和俘虏。”最没大没小的赤井黑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不是派人去,而是我打着我的马印亲自去,全师而去。”今川义元摇了摇头,但给出的命令还不如他摇头前的合理呢。
这下家臣们都愣住了,不明白今川义元想要干什么。
“我是去诱敌的。”今川义元打开折扇扇着风,从容地解释道,“织田军看到我的马印出现了,肯定会分出大部主力过来围攻我。到时候我向南跑,不就可以把他们引入伏击圈了吗?”
“可是殿下,您自己刚才说,织田军之所以止步于龙美山和白鸟神社, 就是因为看出了我们的伏兵,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追呢?”浅井政敏被今川义元自相矛盾的逻辑弄得有些头晕。
“织田家之前不也看出了松平宗家的阿部大藏很有可能是去诈降的嘛,但他们不还是应邀进军了?”今川义元又悠闲地一把合上了折扇,用折扇缓缓地敲击着掌心,“他们在将计就计,假装中计,其实是在谋求一个反过来算计我们的机会。”
“所以我现在再给他们一个‘将计就计’的机会。”今川义元轻笑了一声,神色间也终于认真起来,“我大摇大摆地到白鸟神社救百姓,只带着1000战兵把自己的项上人头送到织田军面前,你猜织田弹正和织田家那些血气方刚的武士会不会动心?会不会想再‘将计就计’一次?明知道我是来诱敌的,但他们也会觉得他们能够在今川家的伏兵赶到之前杀了我。”
“太危险了,如果真的想把织田军从龙美山上引下来,殿下就必须真的深入敌军才行,但那样我们该如何保证殿下的安全?”小原镇实第一个当先反对。
“放心吧,我惜命得很,怎么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亲临险地?我相信我的部下们,也相信我自己。”今川义元把折扇插回腰间,不由分说地下令道,“执行命令,行动。此计如果成功,我军的伤亡相比可以降低不少。”
“殿下,三思。”这次不仅是小原镇实了,山田景隆、浅井政敏、绯村羊羽、赤井黑高等人都是开口想要劝谏,
“这是家督的命令。”今川义元笑着回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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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今川义元打着马印亲自过来了,就为了救那些俘虏和百姓?”织田信秀皱紧了双眉,一遍遍地眨眼,但眼前的局面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是为了引我们进伏击圈吧。”林秀贞又看了眼棚田森林的方向,“他想用马印吸引我们的注意,等我们大军压上去围攻他的时候,伏兵就会杀出,把我们逼到背水列阵的境地。”
“那佐渡你的意思是?”织田信秀看了眼今川义元过于深入的马印。
“主公觉得,如果是少主他看到这种情况,会说什么,又会怎么做呢?”林秀贞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谷蠈</span> 织田信秀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着儿子的音容笑貌,忍不住笑道:
“吉法师那孩子啊……肯定会说着什么‘送上门的便宜没有不捡的道理’、‘都这样了难道还不打吗’、‘赌上织田家的命运’、‘打赢了今川家可一战而定’、‘目标是今川义元的首级’、‘敌在白鸟神社’之类的话,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带着几百战兵冲下去了吧。”
“那主公现在如果害怕埋伏就退缩了的话,回去会被少主笑话的呀。”林秀贞依旧保持着那不温不火的无聊声线,却是在织田信秀心头狠狠拱了一把火,“人家今川殿下都到脸上来挑衅出招了,主公您该不会不敢接招吧?”
“敢,我堂堂尾张之虎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和原计划有些出入嘛。但和这种级别的对手对垒,又怎么可能处处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织田信秀坦然一笑,翻身上马后就大声下令道,“目标是今川义元的首级!在敌人的伏兵赶到之前取下他!诸君,随我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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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白鸟神社。
今川家200精锐马廻和800旗本战兵杀到,织田信广的安祥众自然不敢抵挡,飞快地从河边撤离,退回了白鸟神社和它附近的建筑物坚守。
今川义元也丝毫没有和安祥众死战的意思,他让山田景隆的镇西备盯住安祥众,自己则率领马廻众和安远备直奔乙川岸边,去解救那些被绑成串的俘虏和百姓。那些俘虏和百姓们刚看到今川军烟尘滚滚地杀来时,还以为大事不妙,一个个都是绝望地跪地求饶。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今川义元在人群前一勒马缰,将握着马鞭的手向下摁去,示意大家不必惊慌,随后对身后的部下们吩咐道:“切断绳索,让他们自行向南逃生,不要让他们混入军队队列。”
在意识到来的不是屠夫,反倒是救星后,死里逃生的俘虏和百姓们却再次跪了下来,这次不是求饶,而是眼含热泪地感激今川义元的救命之恩。一根一根的绳索被切断,一批一批的百姓和俘虏们重获自由。他们向南跑去,在路过今川义元的马印前时纷纷跪下磕头谢恩,随后就头也不回地向南跑去。
“殿下大恩大德!”
“感谢武士老爷救命之恩!”
“殿下长命百岁!”
“殿下,还请去河里捞捞人啊,俺家娃儿被冲到河里了!”
……
有不少百姓都提到了河里的情况,让今川义元也不禁扭头望向乙川的方向。乙川的溪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粉红色,裹挟着不少尸体和还在挣扎的百姓向下游冲去。而在滩涂岸边,能看到不少被侥幸冲回岸边的百姓,正在努力地挣扎着。
“来一部分人,去救一下岸边的。”今川义元打了个手势,几十个马廻众就跟着他策马向乙川河畔而去。滩涂地上走马有些困难,好不容易来到了岸边,马廻众们赶紧下马替俘虏们割开绳索,让他们自行离开。
一队松平宗家的俘虏得到释放后,忙不迭地向南跑去。但今川义元眼尖,发现他们跑动路线的前方还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泥地里挣扎,赶忙一夹马腹向前拦住了他们——不然被这十几个人踩过去,孩子可受不了。
今川义元翻身下马,扶起那个小孩子,发现是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串小小的麻花辫,有一串还被今川义元不小心给碰散了。小女孩满身污泥,衣服也破烂不堪,正呜咽地喊着“爸爸”。
今川义元掏出手帕,小心地帮小女孩把脸上的泥水和眼泪擦擦干净,但小女孩还在继续哭泣,小手一摸又花了脸。
“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川义元于是耐下性子,蹲了下来平视着小女孩,温柔地开口问道。
“小葵。”小女孩抽泣着嘟囔道。
“那小葵你听好,不要害怕,你已经安全了,跟着那边的人一起往南走,会有人来引导你们的。”今川义元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向着后方指了指。
“可是俺爸爸和奶奶不见了。”小女孩撅起嘴,哭腔再次漏了出来,“俺要去找爸爸。”
“我们会帮你找的,你先到更安全的地方等着好不好。”今川义元站起身来,拍了拍小葵的肩膀,“乖,听叔叔的话,现在叔叔要去救其他人,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嗯。”小葵使劲地点了点头,混着旁边的人流一起向南而去,“那你们也要加油哦。”
“好呢。”今川义元笑着朝她摆了摆手,便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