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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堂回到家,没吃上惦念的午饭,只有冷锅冷灶。
周氏前些日子摔伤了腰,还躺在床上休养,这一休息,家里三个儿媳就闹翻了天。
沈老大是长子,从小最得爹娘重视,为了娶回一个好长媳,周氏和孩他爹可是操碎了心,花了大价钱娶了板正条顺的曾氏过门,小俩口三年抱俩,生了一子一女,前两年又生了个小儿子,日子算是顺风顺水,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大两口子和自己最不贴心,周氏知道老大已经有了分家的意思。
至于沈老二,当年娶了长媳后家里没钱,给他凑合娶了个,二儿媳模样磕碜,但婚后夫妻俩倒和谐,是感情最好的,如今一子三女,儿子是生的少,但唯一的儿子沈玉堂聪明啊,极其有前途,但不知道为啥,老二两口子特别抠门,藏私房钱干私活,特别的自私自利。
沈老三夫妻俩本是最得周氏欢心的,三儿媳一气生了四个大胖小子,嘴又甜又会张罗事,可前不久老三在外和人赌钱,欠了六两银子的赌债,看着老三媳妇一副家里理当帮他们还赌债的样子,周氏瞬间寒了心,原来以前的听话都是装的。
因此周氏一受伤,家里三个媳妇就猴子称霸王了,今日谁也不肯做饭,周氏躺在床上气得半死,听见沈玉堂回来了,冲外面喊:“老的大的不吃,小的也跟着饿死吗?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几个还喘气不?婆娘闹到这步田地,管是不管?老大,你是做大哥的,也做缩头乌龟?”
沈老大这才沉着脸,叫媳妇赶紧去做饭。
沈玉堂没得吃,只好喝了瓢井水,先回屋复习功课,他发誓,将来一定要有出息,摆脱这种乌糟糟的环境。
“哎,倒霉啊。”周氏还念叨不停:“那天就不该到那家人屋里去,好心当作驴肝肺,害的我隔日就滑了一跤,一定是去她家沾染上了霉气,呸,下次请我去都不登门……”
那家人自然指的钱氏一家,村里十个有八个都说钱氏一家倒霉不走运,但是也没周氏念叨的这么邪乎,去一趟就摔跤,实在是她心里郁闷,得骂人出气。
家里闹哄哄的,沈玉堂有些静不下心背书,突然又想起今日王氏说的话,只要沈长林天天去蹭课,老师迟早会去考他。
沈玉堂突然心生一计,他倒了碗水进周氏的屋子:“奶奶,渴不渴,喝口水吧。”
“哎呦,好好好,玉堂你真孝顺。”周氏感动极了:“今日老师教了什么?”
周氏和钱氏一样,虽然没文化,却格外喜欢听私塾里的事。
沈玉堂笑着答:“学了《音律启蒙》还有一些生词,奶奶,我陪您聊聊天,说说私塾里的新鲜事儿吧。”
三日后,大岩村李童生开办的私塾,来了十几个蹭学的孩子,有的还很顽皮,在院里招猫逗狗,打架互骂,王氏拿着扫帚赶人,对沈长林也不可例外,就算躲到篱笆墙后也不行。
自从沈玉堂把沈长林蹭课听,有馒头吃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周氏,没几天,李童生那里默许可以蹭听,还给孩子发免费馒头吃的事情就飞快的传遍咸水村,连附近村的人都知道了,反正不要钱,还有馒头啃,小孩们或是跟风或是被大人教的,一窝蜂全部涌来,吵得课都没法上。
看见沈长林被赶走,沈玉寿红了眼眶,沈玉堂正襟危坐,眼底有一抹得意。
王氏叫沈长林不要再来:“馒头的事不是嘱咐过你,不往外说吗?这下好了,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沈长林没有着急解释,这时候越解释越说不清,王氏被熊孩子纠缠,还要挨公爹训斥,心里正烦,让她静一静再说。
这些孩子主要奔着馒头来的,见没吃的,走的还算干脆。沈长林爬到附近的一棵半大树上躺着,这里虽然听不见教课声,但可以看见整个院子,至少等沈玉寿下课了,二人可以结伴回家。
沈玉寿是名义上的兄长,一直以他微小的能力处处照顾着沈长林。
作为一个成年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天真纯粹的关心,因此,现在沈长林是将沈玉寿当作弟弟看待的。
“顾训导,久仰久仰。”
往北三里,正有一辆牛车行驶在土路上,车里坐着的是永清县的训导顾北安。
一县之长是为县令,而县令之下掌一县文庙祭祀,教育生员的则是教谕,教谕手下还配有训导数名,这位顾北安顾训导,今春新上任,一般教谕和训导是不下乡的,乡下的私塾的学子算不上正经生员,但各里长会统计本辖区私塾的数量以及学子数量报到县里。
没成想大岩村私塾竟不小心成为了其中的典型,是村民数量最少,学子最多的一间私塾,有十二位学子。
学风如此浓厚,顾训导产生了浓厚的兴致,今日特意坐牛车前去实地考察。
里正刘行得到消息,匆匆前去接人,同时急出一脑门汗,因为那数字是他随口胡诌的,只为面子上好看,他没想到县里的大人会真跑乡下来瞧哇。
一面接人,他一面派人去大岩村通知李童生,无论如何,今日课堂上得坐满十二个人。
路途不远,很快就到了,刘里正一路提心吊胆,直到进入私塾,数清楚一共有十二个男童,他的一颗心才算安然落地。
顾训导一身青布长衫,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气质高洁。他走进简陋的厢房时,所有的孩子都盯着他看。顾训导十分温和的站在教案后面和孩子们说话,鼓励他们潜心向学,知书明理,接着话锋一转,说要考教一下学子们的水平。
刘里正的心瞬间又悬到嗓子眼,连李童生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不提鱼目混珠的,学生里除了沈玉堂,其他的水平一言难尽。
唯一兴奋的只有沈玉堂,他默默祈祷,一定要点我,点中我……
顾训导环视一周:“后排最小的孩子,对,就是你,站起来。”
“嗯?”沈长林先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乖巧的起身。
李童生脸色通红,面露尴尬,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今日了吗?那沈长林可是一日书都没读过。
沈玉寿也没好到哪里去,紧张的直攥拳,指甲都嵌到肉里了,要不,他替新弟弟应考吧,可现在贸然开口讲话,是不是不礼貌?
“你会背《三字经》吗?背来听听。”顾训导的声音不大,但是随着屋子里逐渐安静,使得他字字清晰,甚至有点振聋发聩的味道,刘里正、李童生、沈玉寿、门外偷听的王氏,有一个算一个,皆心事满怀面露不安。
“人之初,性本善……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清朗的童声却意外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