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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滢看着她,忽然问道:“你此前曾说,你与你家大王好事得谐,怎么如今反要把他往外推?”
奉三娘也不尴尬,十分大方自然地回答:“你也看到了,对男人来说,□□爱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一颗心依旧向着你。”
唐斌赶了车来,崔滢紧绷着一张脸上车。尖哨子骑马随行在侧。
义军车辆是从涞州库房中找来,老旧不堪。别说比不上崔滢那辆豪华宽大的王府马车,就连一般民间所用,都远远不及。唐斌又是个驾车的生手,甫出军营没多久,就直直撞上一个大坑。
车内虽特地铺了厚厚的干草,崔滢仍旧被颠得飞起,脑袋碰上低矮的车檐,失声叫出来。
唐斌满头大汗地勒停马儿,转身掀帘,弯腰进了车厢。见崔滢滚倒在车厢一角,正单手撑地,费力爬起来。忙猫腰奔过去,拉住她的手,想要帮她站稳。
谁知拉车的驽马又私自放蹄奔走起来,他二人猝不及防,齐齐跌倒。
唐斌怕崔滢受伤,跌下时,下意识将她拥在怀里。有那么一刹那,他感受到怀里身躯温热而柔软,熟悉的清冽暗香充斥鼻翼。崔滢正紧紧依靠着他,一如在昌县之时,一如他每夜或旖旎或温柔的梦境。
他将她紧紧拥住,低头寻找她的耳朵,她的嘴唇。他喃喃地,急切而又模糊地想要向她表白,向她陈说,向她抱怨,向她求恳。
他想问她:“郡主,你为什么冤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为什么又来看我?”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整个身子突然像石头一样僵硬。崔滢那只受伤的手掌贴在他胸前,用尽全力推开他,从他身上翻滚下去。
她脸色煞白,半撑在地上,裹着白布的手捂住嘴角。
她在呕吐,翻江倒海,似是要把苦胆都要呕出来的大吐特吐。
唐斌半爬起来,呆呆看着她。他撑地的手开始发抖,如同发了疟疾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
车身慢慢稳定下来,车帘被再度掀开。尖哨子探头进来,看到车内情况,大吃一惊。
崔滢很快被转移到路旁一处石头上,她脸色依旧煞白,浑身轻轻哆嗦。
唐斌把车内的干草全部清理出去,又从临近的小河打了水来擦洗。
尖哨子见他二人都一言不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也沉默着,陪在崔滢身边。
小半个时辰后,车辆再次出发,唐斌在崔滢上车时,苍白着脸,低声说了一句:“郡主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冒犯郡主。”
他死死攥着缰绳,两手太过于用力,以至于绳子如同波纹样抖动。
崔滢一个人坐在昏暗的车厢里,身下没有干草,四周却有唐斌特意找来的牛至草、隔山香,花草的天然清香在空气中氤氲,驱散酸臭味道。
即便在这样的时刻,他也替她想得周全。
她蜷缩起来,双臂环绕身子,如同一个小小婴孩。
她嘴唇淡极无色,轻声嘟哝:“奉三娘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骗不过他,我甚至骗不了我自己。”
她并不恨唐斌,在知道他整个计划后,甚至颇有些为他骄傲。
这是她教出来的学生,是她一手将他身上的尘与土擦拭干净,是她带他走出周家村方寸天地,是她让他知道天地的辽阔,历史的深长,是她启发他思考那些长久存在的,并将永远存在的问题与道理。
是她令他光华闪耀,成为连陆尚书都暗自赞许的青年俊彦。
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再也不能从身体上接受他。
曾经令她贪恋的温暖怀抱,如今成了绝望而冰冷的深渊。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闷闷地笑,一边笑,一边泪水奔流。
她可真好笑,真虚伪。她以前甚至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要为阿泽定一门好亲事,选一个好妻子——现在她知道了,她根本做不到。
也许她如今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力助他完成心愿:羁縻涞州——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