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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出陇右(十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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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赤岭市集西边某座屋顶上,诺布次仁闷头灌下一口酒,“三爷昔年也算光明磊落的真君子,今儿着实叫小弟我大开眼界啊!”

“就算是当年,老夫也姑且只能称得上是真的梁上君子,”许是因着四下无人,黄三爷说话倒也无所顾忌,“今天也是受人所托罢了,你既然刚好在赤岭市集内,这就是缘分啊。”

诺布次仁原本想着自己只是凑巧撞上了,眼下听这意思,好像一开始就是冲他来的?

他连连冷笑道:“我倒想听听,你们原先是怎么个计划?”

“谢丫头心软得很,只消孤儿寡母哭你罪大恶极,必去找你寻仇。”黄三爷这会意外地坦诚,“也是老夫极力荐你,偌大的陇西寻个合适的人也不容易。”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阴差阳错下最好的结果了。”

“是吗,”诺布次仁“唰”地抽刀出鞘,对月而照,“那您瞧瞧我这刀?”

黄三爷看着像是老眼昏花的模样,实则目力惊人,打眼便注意到那原本流畅滑利的刀刃口细微的损伤。

“谢鹰早说了,这一次是他承情。”黄三爷从善如流地建议道,“谢夫人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锻造大师,你趁此提个要求,请她重铸,或许能因祸得福呢。”

“谢夫人……能给我这刀也弄成红的不?”

诺布次仁此前也觉得这柄伴他多年的寒刃绝对堪称天下一流的宝刀,但今日见识到谢了春的兵器后,便总觉得它欠缺了点什么。

“……说不准。”黄三爷沉默良久才道。

那柄刀能够最终成刀其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原本众人快要放弃那个疯狂的想法了,直到那一日,一个将自己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送来一块特殊的矿石。怪人言称自己命不久矣,唯一的遗愿便是看到有人能够用这块矿石铸就一柄绝世之兵。

那人也是唯一一个,对谢了春师父的设计赞不绝口,且狂热追随的知情人。

可能因为黄三爷身体亦有缺憾,那怪人有时会跟他多说几句话,黄三爷也因此见识到了此人真容,他的全身皮肤上长满密密麻麻的斑疹。

但说来也奇怪,自他将矿石送给谢家后,他身上那些可怖痕迹隐有消散的迹象。只是那人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便是被天材地宝吊着命也没支撑太久,在触碰到那柄刀的最初雏形后便含笑而终。

烧热的铁刃烫得惊人,他却像是完全感知不到一样,紧紧地徒手抓持着,从容抚过每一寸刀刃。

黄三爷一直记得那木炭混着皮肉烧糊的怪味,私下里觉得这柄色泽惊异的刀是柄“妖刀”,从一开始就象征着不祥。

“竟有此事,倒是叫我对谢了春的师父生出了几分好奇?”

听三爷讲完这个故事,诺布次仁准确地抓住了重点。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甚赞成的前提下,谢了春如今用的还是那柄刀,这说明有人以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人的异议。

但黄三爷完全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从未生出那张嘴。

“比那位的主子身后的还不能提?”

诺布次仁见状挑挑眉,清冷的月光下,长刀直指某个方向。

远处无尽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树影摇曳。

“那不一样,”黄三爷瞥去一眼,摇摇头,“俗话说得好啊,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位主在陇西也得守陇西的规矩。”

“但是,有的人他做事从不论规矩。”

生死无畏之辈,亦或是,强而无敌之尊。

“也是,能想出这等法子铸刀的怎么也不像是论规矩的人!”诺布次仁也不意外,“有机会真想与他结识一番。”

这会他还不知道,他这一愿想很快就能得到满足。

不过此时,诺布次仁满脑子都是另外一种畅想,一种令他周身血液沸腾,连骨子里都觉得痛快的畅想。

“我们这位谢姑娘,一介女流,异族人,天赋异禀,东出陇西,以战铸兵!”他边说边笑道,“也不知未来江湖将是何等热闹的场景!”

黄三爷选择与天下铁匠共情,凉凉开口道:“老夫只心疼因此折损的神兵利器。”

全拿来给你打成烧火钳子就不心疼了?诺布次仁目光略过那柄这会黄三爷也不离身的长钳,心里这般想道。

但他没有再提这茬,只将一尊酒坛丢向黄三爷,“来,三爷,喝!”

“这一坛,敬江湖!”

有人畅饮后豪迈大笑,有人酒坛遥指向东。

“敬江湖。”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接近反被目标察觉,有负大人所托,自请领罚。”

跪在阿萤案前回禀的男子身形普通,面容寻常,完全是一种扔入人群再难寻辨的气质模样,唯一特殊的是此时他的双耳戴着特殊的耳罩。

良久,他才等到少女清冷的回应,“下去吧,怪不得你。”

待室内再无其他人时,阿萤方才轻叹口气,此人已是她此次出京随行一众中最出色的听子,却也无功而返。

听子是各地区六扇门中一个特殊的职位,在京畿和都畿两道最多设立,江湖上也有些门派宗族私下里豢养,当然听子们皆极少暴露于人前。

他们全生有一副寻常普通的相貌,修习极特殊的功法,以敛藏个人气息为最要紧的要求,外功大多平平无奇,只有耳力过人,甚至须得堵住耳朵才能如常生活。

而他们做的事情也简单,只需瞧瞧京城六扇门总部庞大的内库中汇录一条条琐碎的阴私就不难猜测。

陇西这两位三昧境界的高手着实惹人多思,但阿萤也只是感慨片刻后便再度投入琐碎的汇总整理工作中。

不过最后一张信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纸上戳印着谢家镖局的徽记,但字迹她很熟悉。

“小皇叔竟也在陇西?”

阿萤草草浏览过那几条与她南辕北辙的观点,不太美观地翻个白眼,随后将这张来自失联已久的叔叔的手书夹在自己誊写好的小册子内。

她并非决策者,甚至无须关心那些讯息本身的虚实,只需要负责将所有消息汇总送至长安。

雕刻有特殊花纹的机关匣被锁住,阿萤小心涂上封泥,待半干时再钤上印玺。

【御授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