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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吴世俊一声令下,数十个清兵认准方向,不要命地冲杀进明军阵中,哇哇怪叫着直奔傻大柱而来。
这数十人仿佛打了鸡血,猛冲猛打,进入明军军阵之中后,被团团包围,看上去就像拿鸡蛋去撞石头。
但他们不要命的打法,疯狗一样的架势,还是吓唬住了许多明军士兵,士兵们胆战心惊纷纷避让。
这种打法,在清军中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作“打头目”。
打头目的战术,也是努尔哈赤提出来的。根据多年来浴血奋战得到的经验,努尔哈赤认为“明军头目很多,杂乱不一,乌合之众,退缩不前,领军前进者,一定是头目,我兵见之即打,伤敌一二头目,敌兵自己会败走”。
说穿了,这种战术其实就是擒贼先擒王,多半是努尔哈赤看《三国演义》参悟出来的。敌人头目一死,便士气溃散,还是非常有效果的。
早在万历十四年的鹅尔浑之战中,努儿哈赤就在作战中有“专打头目”的行动了。努儿哈赤提出的“专打头目”的战术,具体方法是在作战中,可以通过敌人的装束,以及是不是”领军前进者”来判断出谁是敌军头目。确定之后,再“见之即打”。
从大量的战例判断,打头目的主要手段是用箭射,这种战术已经成为了满清的经典战术。
傻大柱打仗勇猛,全凭一腔热血,以身先士卒的胆量来弥补自身军事素养的欠缺。他骑着高头大马,上了岸后不断挥刀催促士兵们发起反攻,一下子就被吴世俊认定为了“头目”。
那数十个冲进阵中的清兵死了一半,堪堪奔袭到傻大柱身前数步之外,急忙弯弓搭箭。
一支箭射中傻大柱右臂,他手中的刀子掉了下去,人也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更可气的是,偏偏脑袋重重撞击在地面上,顿时撞得七荤八素晕了过去。
明军士兵们见此情形,以为傻大柱死了,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几个亲兵护卫抱起傻大柱,奔上一条船,急惶惶逃走。
一时之间,明军乱上加乱,或是死于羽箭之下,或是互相踩踏而死,或是溺水而亡,伤亡惨重,兵败如山倒。
明军在洪河边扔下三千多具尸体,总算撤到了对岸。军中群龙无首,士兵们无法组织起来进行抵抗,只有乱纷纷往项城方向逃跑。
吴世俊可不是吃素的,当即下令清兵渡河追击。好在这段日子秋雨绵绵,洪河水位暴涨,又因为缺少船只,只有两千多清兵过河追杀。
这两千清兵一路穷追猛打,正洋洋得意时,忽而听得炮声隆隆。
原来任七的援兵到了,任七军中带有红夷大炮,且任七独臂举着刀子亲自上阵厮杀,大大提升了士气,稳住了局势。
清兵遭遇到明军猛烈反攻,只得退兵。任七审时度势,也不敢继续搅乱局面,领着残兵剩将灰头土脸回了项城。
孟家庄一战,傻大柱受伤,明军前后死了将近四千人,可谓惨败。
……
项城,军营中。
“大夫,顺侯伤情怎么样?”任七问道。
军中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只是手臂受伤,箭上没有毒,性命无碍,好生休养即可。”
傻大柱又气又恼,用左手捶着床板道:“丢人,这一回太丢人了……”
又看向朱聿键,羞愧难当道:“朱将军,都怨我不听你的劝告,冒冒失失出兵攻打孟家庄,我受了伤倒无所谓,只是损失如此惨重,如何去见陛下?”
任七整理衣冠,郑重其事朝朱聿键鞠躬:“朱将军,此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太心急了,忘记了陛下的殷切告诫,也辜负了朱将军一片好意!”
朱聿键慌忙道:“任将军,顺侯,千万别这样说,咱们三人一同领兵,无论是胜是败,都一体承担。世上没有常胜将军,领兵打仗嘛,总有遇到挫折的时候,关键是咱们要吸取教训。”
“对,是该好好吸取教训了。”任七看向傻大柱,道,“你把兵败的经过说一说,越详细越好。”
听傻大柱说完,朱聿键面色冷峻,叹道:“吴世俊此人不好对付哪,是个难得的将才!都说清兵战斗力非常彪悍,先前咱们不以为意,此后要严肃对待了。”
傻大柱补充道:“孟家庄的清兵大部分是汉八旗士兵,满人兵卒并不多。哎,当初在陕东南看李过将军攻打清兵,如同砍瓜切菜,我以为自己也能做到,哪想却是个草包!”
“好啦,自责有个屁用,想法子应对局面吧。顺侯,你好好反省吧,罚你三个月不能饮酒!”任七道。
经此一役,任七和傻大柱收敛了骄傲自满的情绪,继续采用稳扎稳打的法子,步步为营缓缓往汝宁府推进。
吴世俊在孟家庄取得大胜,一下子把士气提升起来,清兵们在他的指挥下,抱定决心要死守汝宁府。明军围了汝宁府城之后,却难有作为。
这一天,又是一番攻城战结束后,任七坐在中军大帐里唉声叹气:“奶奶个熊,遇到难啃的骨头了!”
朱聿键也忧心忡忡道:“自从围城之后,我们已经发起过五次攻城战了,竟然毫无进展,如何是好?我看城里的清兵士气旺盛,而我军有些泄气了。”
朱聿键所言不假,明军最近确实士气低落。军中的士兵们往往都是些热血方刚之人,情绪非常容易走极端,大起大落的,要么容易骄傲,要么灰心丧气。
明军在洪河畔吃了一场败仗,又连日攻克不下汝宁府,士兵们沮丧不已,失去了往日的斗志。
“我到今天才知道带兵打仗不容易哪!”任七道,“朱将军,你可有破城的良策?”
朱聿键摇头道:“按理说,咱们兵强马壮,只需跟城内的清兵打消耗战,坚持下去必然有朝一日能够破城。可现在咱们面临着两个棘手的难题,一是士气低落,亟需一场胜利;二是咱们要执行陛下的迂回包抄战术,不可能长久耗在汝宁府。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去军营不断给士兵们鼓舞精神而已,但空口白牙说一通,不如大胜一场来得直接有效。”
任七眉头拧成了疙瘩:“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的事情,就交给朱将军去做吧。我来好好想一想,肯定会有法子的。”
傍晚时分,任七带领着一队人马在军营附近转悠,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小村庄里。按理说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村里应该炊烟袅袅,但却冷冷清清。
“村里的人都去哪儿了?”任七自言自语,对一个护卫道,“去,找个人问一问。”
不多时,护卫带来一个妇女。任七给了妇女一锭银子,笑道:“大嫂,村里的人哪儿去啦?”
“都是疙瘩瘟闹的,一些人死了,一些人逃了。留在村里的人,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感染了疙瘩瘟无力离开,大家都在等死呢。”妇女道。
“那你怎么不逃啊?”任七又问。
“我家男人前些日子被抓了壮丁,去汝宁府城里修城墙,一直没有回来。”
任七点点头,却听得妇女自顾自往下说:“不过我家男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前几天隔壁村的刀疤脸从我们村经过,他也去了汝宁府城修墙。我就问他见到我家男人没有,又问他怎么出的城,他就说假装得了疙瘩瘟请假跑了出来,我家男人机灵得很,肯定也会想到办法逃回来的……”
大概因为得了银子,妇女掏心掏肺说着话,唠唠叨叨。
任七却急不可耐打马离去,狂奔回军营,见到朱聿键之后,笑道:“朱将军,我想到破城的法子了!哈哈,明的不行玩阴的,他吴世俊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可玩阴的铁定玩不过我,吴世俊,老子阴你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