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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小的身影,我赶忙走到门口,仔细确认了两遍,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是小拖油瓶!
二次战役,我们从被美军飞机炸塌的民房里抢救出来的这个小不点,她的妈妈被敌人炸死了。
由于当时没和大部队在一起,所以我们带着这个小拖油瓶走了好几天。
我不禁脱口而出说道:“咦,你个小拖油瓶,怎么会在这里?”
刚说完,转念一想,小丫头根本听不懂中国话。
小拖油瓶正啃着水煮玉米,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疑惑着抬头看看,却惊喜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拖油瓶吸着青鼻,瞪着大大的眼睛,啃了一半玉米的小嘴顿时不动了。她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张开双臂。
小丫头的这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三班的每一个人都再熟悉不过。
刚发现的时候,小拖油瓶很害怕我们,后来冻晕了过去,一直是赵德树背着。醒来以后,我们就带着小家伙一起赶路,毕竟我们真的不忍心将这么一个没了爹娘的小不点独自一个人扔在冰天雪地里。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小丫头嘶哑着嗓子就已经快要被冻僵了,如果我们不管,很快她就会被冻死。
小丫头被棉被裹着,暖了好久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直怯生生的不敢看我们。臭不要脸的看小拖油瓶很怕我们,就想方设法的耍宝,逗小丫头开心。到了第二天,小拖油瓶才算是和我们熟悉起来。我们粮食很紧缺,但是还是每个人省出一点点口粮,给小拖油瓶,我们饿着不打紧,可是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可不能饿着。
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背着小丫头在山里行军打仗,所以有时候也会让小拖油瓶自己下来走路。朝鲜北边的很多地方大雪封山,山路特别崎岖难走。即便是我们这些打大老爷们,走着都累的不行,何况一个小女孩儿呢?
小丫头走着走着就不走了,我们之间又语言不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丫头就像现在这样,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动作。之后每一次小拖油瓶不想走路或者和谁亲近,就会让谁抱着。
我把小拖油瓶抱起来,她轻飘飘的,比起之前瘦了很多。她看着我,楞楞地。我心想,这才没多久不见,这小丫头怎么瘦了这么多。她不是被我们安排到三八线以北的老乡家里照顾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三八线到这里,也有近百公里的山路呢!
我抱着小拖油瓶,而她看到我之后的反应很激动。两只小手手直接扔掉包谷棒子,死死抓着我的衣服,把脑袋埋进我怀里,轻轻抽泣着。这小丫头,除了我们发现她的时候正趴在她母亲的尸体上哭泣,昏倒醒来后,就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看见了我,居然会啜泣,这是受了多大的苦?
我蹲下身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半根煮玉米,轻轻拍掉粘在上面的泥土。志愿军物资极其紧缺,每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我可不会责怪小拖油瓶,她只是个小孩子,而且很明显,看见我太激动了。
小拖油瓶现在就像个八爪鱼,死死扒在我身上,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肯下来。我身上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但还是忍住了,从三八线到这里,小拖油瓶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想不通小拖油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前线!虽然是野战医院,但是美国人的飞机昼夜不停的超低空飞着,就为了发现中国军队的任何蛛丝马迹。其他部队的医院、机关、后勤都遭到过轰炸。在朝鲜,是不分前线和后方的,哪里都是最险恶的战场。
我还担心着班长,简陋的病房里都是伤兵,也没见到医生和护士。这营房还是部队开始修正之后才搭建的营房,很简陋,但是能遮风挡雪。虽然简陋,但是比起以前行军和进攻时候的环境,那可是好了太多。
部队进攻的时候,伤兵病房条件特别差的,就是一个用篷布和木棍搭建起来的简单棚子。篷布上盖着伪装,防止被敌人飞机发现。里面都是昏暗黑漆漆的,也没有太多防寒措施,冷的够呛。
由于条件特别差,有些情况不好的重伤员,就没能撑住。所以在部队开始休整后的第一时间,师里就组织人手,帮忙搭建了现在的营房和手术室之类的房子。
朝鲜的冬天太冷了,光有房子只能挡风,可不能避寒。其他部队的基层战士发明出来将烟导到地下或者很远地方的办法,这个办法很快得到了推广。于是,我们的营房里很快通了暖,不是很热,但比起外面可是好了太多。最让我觉得奢侈的是,我们睡上了热炕!
严寒天气作战让我学到了很多,让身体不失温就是最重要的一条。而能够睡上热炕,不仅仅可以节省士兵太多体力,可不只是舒服一点点而已。晚上我们可以睡好觉,白天就有劲儿训练,打仗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我身上带着个小八爪鱼,我也知道这样不好看,倒也不太管别人怎么看。主要是小拖油瓶死死抓着我不放手,我也不敢用力挣脱她,小丫头还不到我腰高,小手和手指细细小小的,我怕伤着她。
我抱着小拖油瓶,心里总算柔软了许多。战场上的生生死死太多,最开始还有感触和恐惧,到了后来就只剩下了麻木。反正就是冲上去拼命,每天都是生生死死,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可是小孩子天真的眼神和最单纯的善良,还是会让我觉得,和平才是我们要追求的事情。
我喜欢小拖油瓶这孩子,可是战争带给朝鲜人民的伤痛太深沉了。我希望我的祖国不要再经受这样的战火!
我担心班长的情况,走出营房的门口。迎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双马尾辫,走起路来轻巧的一跳一跳的,很可爱。是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小护士,我记得清楚,她叫谢秀琴。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也正巧回头看见了我。我俩眼神一对,她看见我,冲我一笑。我突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心跳有点快。我莫名的有点紧张,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一笑,寒冬尽去,春暖花开。
双马尾辫儿一跳一跳冲我跑过来,清脆的声音响起:“小葛,你醒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