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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葛,你跟我说说,你们西安都有啥好吃的?”臭不要脸的凑到我跟前谄笑着:“听说西安好吃的多啊!”
我把手里剩下的一丁点炒面一口吃光,掌心儿粘着的一点残渣也尽数用舌头卷进嘴里。炒面太干,我尝试两次都无法下咽,只好又从身边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一小口炒面,两大把积雪,反正先吃个水饱再说。
“西安啊,西安其实也没啥好吃的,羊肉泡馍、肉夹馍、油泼拉条子、羊肉汤这些。”我假装着自己的毫不在意,但说出口的时候我却止不住地想家,也想念西安的那些个吃食。
“等打完仗回国,我一定要去你们西安和四川去大吃特吃!长了几十年,打了几十年的仗,从没享受过和平日子,临到老了,也该去享受享受和平!”臭不要脸的舔着嘴唇,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向往着:“班长,到时候你也一起退伍,咱俩一起去小葛哪儿吃好吃的。”
有人喜欢自己的家乡,那都是一件让人非常开心的事情,我笑着:“好啊,到时候你们一起来,我请你们吃我们西北的好吃的。陕北的羊肉和白萝卜炖得软烂,那滋味儿,香着呢!”
班长也露出意动的神情,我看在眼里,心里很是开心。
臭不要脸的只在乎我所说的炖羊肉:“羊肉会不会太膻了?”他这副模样,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把他这副馋样子笑了个遍。
“陕北的羊肉膻味不大,肉倒是肥嫩的很。再说,额们西北人,大碗的面,大口吃肉,不像你们中原这样斤斤计较,有膻味才香。”
臭不要脸的口水都流了出来,他用袖口擦着嘴边的晶莹,喉结上下耸动着,我听到他肚子传来的叫声。
这时,我身边几乎是同时传来此起彼伏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声,转头一看这才发现,班里其他人早就围了上来,就连我们连长也是满嘴的口水。
班长肚子叫的最响。
“嘿嘿嘿,黑心老汉也嘴馋想吃羊肉了。到时候咱俩一起去找小葛,让他请咱们吃羊肉。”臭不要脸的打趣着班长,只是嘴损的让班长老脸一红。好在班长本就黑黝黝的脸皮,红了大家也轻易看不出来。
“你个臭不要脸的,滚蛋!说得我好像是为了羊肉才去找小葛似的,要去你去,我不去。”班长平日里严肃的老脸挂不住,嘴上抗拒着,但眼睛直勾勾,已经出卖了他。
连长咽着口水说:“我们那里的烧豆腐、煎饼、刀削面和猫耳朵面,很久没有回过山西了,以前我媳妇儿包的包子特别好吃。”说着,连长却止住了话,脸上再遮掩不住伤痛的表情。
我这才想起来,当年小鬼子在中国不干人事儿,实行三光政策。蔡宁跟我悄悄说过,日本人屠了村子,那时候还是老百姓的连长给媳妇儿去买药,结果却幸免于难。可连长的婆娘和还没出生的孩子却没能幸免,被鬼子杀害了。后来连长才参加了八路军,打鬼子。
连长平时总给我们讲一些打仗的故事,却从没说过他的家。跟我说这事儿的蔡宁,已经永远留在了朝鲜这地方,直到现在,他还待在失踪名单上。只是我们谁都明白,掉进冰冷的江里,断无生还的可能。
“说到我们那儿的三鲜大包好吃,滋味儿鲜得很。”李潇并不知道连长以前的故事,除了蔡宁,我们连里没人那么碎舌头和小道消息。
“李潇,山东不是都吃煎饼大葱吗?怎么还吃包子?”小吴在一旁纳闷问道,他比我还小五天,跟我一样,从没出过远门。
‘大拖油瓶’说着他们那里的地三鲜和猪肉炖粉条,我看到赵德树的眼神已经飘忽到不知道哪里。东北距离我们并不远,可此时来说却也是海角天涯。都是一群离了乡的没命鬼,说不定哪天就交代在了这异国他乡,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家还能想起,自己也是有家乡的人。
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着自己家乡的,却根本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吃不到的东西。如果说什么龙肝凤胆,珍馐海味,我们也倒不怎么嘴馋,偏偏臭不要脸的引了个头,我们说得都是平日里吃得上的东西。这种行为,在几分钟后果断变成了自我虐待。
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着,这个时候竟说这些好吃的,只会让人越来越饿,人越是饿听到别人说就越是嘴馋。结果每个人都饿得肚子叫,但还是聚精会神兴致勃勃地听其他人说着家乡的美食。即便是班长也说了几句以前三几年红军时候吃过的地方小吃,只是班长说的我们听都没听过,也就当它是龙肝凤胆。
崔岩是我们中唯一的另类,我们说话时他便不爱凑热闹,说吃的时候更是从来就躲得远远的,好像厌恶至极。但我们在一起时间说是不短了,我却是知道他的,如果有吃的,他一定是多占多拿的主。他和臭不要脸的从来都是抢食儿最积极的。
只不过臭不要脸的抢到吃的立马就吃掉了,而崔岩却总是攒着不舍得吃。他的挎包里总有吃的,也肯定有吃的。只不过我们若不是饿极了,从来没人去从他挎包里搜罗吃的,不是极端的情况,他也不会给。
他不给我觉得就是抠门,把食儿看得比人情重要。而我们从不去找他要,则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他能从他脏兮兮的挎包里掏出个什么玩意儿来。我们都是粗人,从没那么多讲究,李潇和‘大拖油瓶’就已经是我们几个里面难得的讲究人,就这已经被我们戏称为小布尔乔亚。可我们这帮粗人,都觉得崔岩这个人太邋遢和肮脏。耗子洞里的死老鼠他都不放过,我们说起吃的,他从不来凑热闹,而我们更是耻与他为伍。
连长是最先扛不住的,他吞了半天的唾沫之后率先站起身来。
连长整理了一下脏兮兮的军装,我们这帮脏兵在前线已经打了三个月,这之间就只有在三次战役刚结束的时候洗了一次澡而已。其他时候想要生个火,都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
美军的飞机没日没夜的侦察,一点火光都能招来成片的轰炸。即便是在夜里,还有‘黑寡妇’在天上飞着。那家伙身上四管20毫米机炮和四挺127毫米的重机枪,被发现就得送命。不过只要我们不生火,倒也安全。
连长站起来后不太好意思看我们,只是笑了笑别过头去背对着我们说:“好啦!休息也休息了,咱们出发!这次我们还要赶在正面部队总攻之前穿插到指定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