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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袋昏昏沉沉的,后脑勺像是肿了个大包似的,头疼的厉害。我想了想,自己后脑勺好像是挨了一枪托。
呵,没死倒是命大。我是知道的,这么一枪托,打死人和打晕人的力道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打我的人,这一枪托下来,我可是生死由命的。
想拍拍昏昏沉沉的脑袋,但根本做不到,我被人五花八绑着。
现在的样子着实有些丢人,可我也没办法。
绑我的人手法很老道,绳子死死勒紧后颈里,又将我双手尽可能高的反绑到身后。这个样子,我头抬不起来,腰直不起来,胳膊一直很疼,手已经冰凉的失去了直觉。双腿和小腿也被绑的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
我想说话,但嘴里被塞着一团烂布,又被一根麻绳紧紧勒着。别说说话,就是喘气都困难。
我心想,这是多大仇多大的怨啊……给老子绑成这样……就算是我们深入敌后抓舌头的时候,也不会下手这么狠辣。舌头也是人啊,尤其志愿军有纪律,优待俘虏,也不应该这样绑人啊……主要是疼……
我头真的很疼,而且嗡嗡直响,有种想吐的感觉。被人扛在肩上,天旋地转的。
良久之后,我想明白一件事,自己被俘了……
这话说出来有些丢人,但其实也没那么丢人。因为俘虏我的不是敌人,而是一支志愿军部队。而且我是自己放弃的抵抗,并不是让人敲了闷棍,抓了舌头。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友军,就像是找到了亲人。但对方根本没给我留下说话的机会,直接抬手就是一枪。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可能就要到底下去陪我的战友们了。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遇到了敌人,可这些‘敌人’穿着志愿军的军装。
更是在开枪的一瞬间,这些‘敌人’就分出让我眼熟的战斗小组,以我军独有的战术动作,交替掩护,两翼包抄。
遭到枪击的我,正准备还击。但看到这些战斗小组和已经架起来的轻机枪,我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肯定是有了什么误会。而且这伙莫名其妙的‘友军’起码有两个排,说不准是一个连,我可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一人干翻一个连。
行军队列可以作假,说话可以作假,但战斗小组之间的战术配合,并不是短时间可以训练出来的,这个做不得什么假。这些人就是友军,而且看军装应该是后几批入朝的部队,可能是19兵团或者休整结束的9兵团。据说3兵团也入了朝鲜,但我并没有见过。
既然确定了是友军,我就没有做出什么抵抗,将枪收了起来,任由他们抓住了我。
如果真的是敌人,我肯定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就算不能赢,最起码我能保证任何敌人都不会捉到活着的我。
可是我收了手,但这群人似乎根本没打算留手。两个战斗小组很快就从两个方向,向着我包抄了上来。我站着,双手摊开,表示我没有什么威胁。
我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们是……”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后脑勺狠狠挨了一枪托。
昏过去之前,听见其中一个人喊道:“连长,这里还有一个,好像伤得不轻……”
听了这话,我心里倒是一松,然后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似乎是被这些人带着,走了不短的路。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遇见这群友军之后,尽管是被人打晕俘虏了,但是睡得还挺香。虽然他们似乎对我有种敌意,但是我却心里终于有了底,有了安全感。就是手脚没了知觉,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
不光是好几天没有睡觉,我也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这一睡醒,顿时又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但看了看我身边的这些所谓的‘友军’,他们也都是皮包骨头着。
我尽力扭头寻找着,也不顾脖子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那麻绳已经深深勒进了肉里,动一下就疼得不得了。
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个被抬在担架上的身影,我松了口气。
似乎是感觉到我醒了过来,扛着我的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扭过头来看了看我。我们俩对了个眼,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战士,只是我这幅模样,着实有些尴尬。
我也不挣扎,这五花大绑和杀猪扣,不是我这样就能挣扎开的,越挣扎越疼,只能是自己受罪。
只不过,我没挣扎,这扛着我的人却好像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被狠狠扔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险些闪了腰。这还不算完,扛着我的人一边用一种我熟悉到极点的陕西口音喊叫着,一边还在我身上狠狠踹了两脚。
“连长,指导员,这瓜皮醒咧!”这个口音一出口,顿时让我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我要保证,热泪盈眶绝对不是因为被踹得太疼。
我心想:你才是瓜皮,你全家都是。都是陕西来的兵,还要对我这么狠,太过分了。
一个黑黑瘦瘦,个子不高,挎着武装带,腰间挂着手枪的人走到了我的面前。看样子,他应该是个领导,不然也不会配手枪。这人一手按在手枪的枪套上,满脸的杀气。
我心里开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底下战士对我粗暴和带着仇视的情绪,我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但这个领导模样的人也情绪不对,我就有些警觉。
我能察觉的出来,这人是真动了杀机,他想杀我!
后面跟着走过来一个同样很消瘦,眼眶深深凹陷进去,额头略宽的人。这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杀气,好像在其他战士心中,很受尊敬。他走过来的时候,随手拍了拍几个战士的肩膀,现在和这些战士们很是亲近,打成了一片。
我心里蹦出来一个词儿,指导员。在一支部队中,只有指导员才会和连里的战士们这样打成一片。连长虽然也会受到尊敬,但那是另外的一种带着严肃的尊敬。
我皱了皱眉头,被烂布塞起来的嘴,反正也说不出话,所幸就不发出声音,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两人。
黑瘦汉子一看就是个连长,皱着眉头一副苦瓜脸的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扭头对着他的指导员说道:“老蒋,要我说就不用审了,像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直接弄死算了!”
我眉毛挑了起来,心想这多大仇啊,问都不问就要弄死我。但我并不怎么害怕,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旁姓蒋的指导员说道:“老张,别意气用事。还是问清楚情况!”
张连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凶神恶煞地说道:“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快说,谁派你来的?”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在看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