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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眼前这个中年人说道,其他人都管他叫连长。
“就从谷口走进来的啊……”我如是说道。
“不可能!谷口有警卫排的人,有哨兵呢,怎么可能进来我们不知道!”
“对啊!警卫排的人对进来的人排查很严格的!”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而我面前的这位连长同志,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耸了耸肩:“连长同志说的是山谷谷口的警卫班吧?山上两个暗哨,谷口三处明哨,进了山谷还有两处九二式重机枪阵地,不过是用来对空警戒的。”
我这话一说,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而眼前的连长同志,也露出一种探究的眼神,好想像将我看透。
“你是摸进来的?”
我并不否认。
连长同志盯着我看了一阵,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让我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我以前是侦察连的……”
他突然脸上开始露出笑意,嘴里不知道是自说自话,还是跟我说话:“怪不得,不错不错,有点意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跟我说道:“没事,别紧张。我姓石,石头的石,汽车连的连长,你归我管。听你口音,陕西人?”
我并不紧张,但是看得出来,是连长对我的到来比较满意。
我点了点头,喊了声:“石连长。”
发现我身影的那个光屁股老兵叫王有财,但他也是贫农,家里一点财也没有。解放战争时候,家里才分了土地,这才一家老小吃得上口饱饭。
其他人热闹过后,就四散走开,开始各忙各的。晚上的时间总是很宝贵的,因为白天头顶上有敌人的飞机,什么也做不成。所以每一个晚上,不管对于前线还是后勤来说,时间都尤为珍贵。
可王有财还待在我身边,好像逮着我能给他记功似的。
对于抓了我这么个‘鬼鬼祟祟’‘不明身份’的家伙,他似乎有些洋洋自喜。
但很快,他屁股上挨了一脚,石连长喊道:“王有财,滚滚滚,干你自己事儿去!”
王有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最急迫的‘正事儿’要干,急忙“哎呦”一声,捂着肚子钻进了山上的树林子里。
石连长冲我笑了笑:“没事儿,这憨货,每次一到最忙的时候,不是屎就是尿的,总是偷懒。”
我本想问一问连长,这支部队的情况和一些事情。但显然我来的并不是时候,汽车连正忙碌着,所有人都忙碌着。
很多货物从山洞中被搬出来,然后又搬上车。
由于美军昼夜不停地空袭和轰炸,后勤供应非常困难。所以后方纵深布置了不少像我们这样的后勤补给的中转站。既能平时积累物资,也能给前沿部队直接送。
如果我在路上遇到的老刘说的不假,美军正在进攻人民军,那也就是说志愿军的侧翼并不算完全安全,志愿军肯定会有所准备的。所以不管汽车兵还是最前沿的军工人,这个时候都一定是最忙碌的。
前五次战役,吃了物资不足的大亏。本来有很多次,部队都本可以取得更大的战果的,但是就是因为物资供应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逃走。五次战役转移阶段更是因为物资供应的问题,险些将整个志愿军主力陷入绝境。
所以现在,不管前面还是后方,只要是朝鲜境内靠近三八线的所有部队,都在发了疯似的囤积物资。但即便如此,最前沿的那些阵地,还是缺物资。
我跟石连长请求帮忙,但石连长说,你刚来,好好休息一天,以后有的是忙的时间。而且营地里所有的人都分工明确,就像战场上每个班组一样,我就是临时补充进去,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更何况,需要运送的物资都有数呢,并不是胡乱把东西简单搬出来随便扔哪个车上就算了事的。
我听了石连长的话,也只能就此作罢。而石连长也很忙,简单交代我两句,指了指我的住所,告诉我的床位之后,就又忙着搬东西去了。
我找到了我的营房,说是营房,其实只是用木头简易搭成的木头房子。房子小小的,但并不漏风,搭建的很严实。营地中的房子都盖在树林中,房顶还盖着树枝和茅草作为伪装,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从空中进行观察,更是什么也发现不了。
走到门口,就发现这些简易的木房子却并不简单。
比如我所在的这间房子,门口的木头上规整地刻着两个字‘陕西’。刻字的人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字刻得非常好看,一看就是写字很多年,受过教育的人。
看到‘陕西’两个字,我还楞了一下,因为我就是陕西人啊!我先没有进房子,而是走到了周围其他的房子门口看了看,‘湖北’、‘河南’、‘山东’、‘河北’……
这就让我心里没有来地一暖。
也许对于我们这群思乡已久,远离故土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家。
而中国人,有家才有魂。
走进营房,虽然地方很小,但是整整齐齐。汽车连的人甚至给小小的房子里专门修了半米多高的炕,虽然这炕并不是砖石的,而是土坯的,但还是要比直接睡地上好很多。我绕到房间后面看了看,果然找到了生火和排烟的通道。尽管这玩意儿现在还用不到,可是到了秋冬时候,这炕却是可以热的。朝鲜的冬天太过于寒冷,有热炕头真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
炕上铺着褥子和床单,能容纳五个人紧紧洽洽睡觉。除此之外,倒是没有过多的多余地方。
看着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营房,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要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也能有这样好的营房,会少冻伤很多人。
正感慨着,就听见外面传来石连长的大嗓门,没想到看着瘦瘦弱弱的石连长,嗓门倒是真不小。
“装好东西就赶紧走,快点快点,别磨蹭,别让老子看见你们。”
我不由有些好奇,这哪有连长直接开口撵人走的?我将我的东西放在床铺上,就好奇地走出营房。
一出来,就看见几辆卡车已经开动,从小路向着山谷的谷口开了去。
而剩下的几辆卡车刚刚将货物装完,还正在固定。
但好像石连长已经很不耐烦,一直在催促着这些卡车上的驾驶员,让他们赶紧出发。
“赶紧走,快点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