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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过后例行有礼部举办的宴会, 此宴为新科进士而设,庆祝他们成功登科,因举办地点在琼林苑, 也被称作琼林宴,乃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最高规格的宴会, 凡读书人就没有不向往的。
在赶赴琼林宴的时候,一甲三位进士, 状元榜眼和探花,将会着大红云纹袍,戴点翠金花的双翅帽, 骑着高头大马, 一路由仪仗队开道, 敲敲打打, 在京城百姓的热情围观中穿过朱雀大街, 走中直门进琼林苑去。
这是京城最热闹的盛事之一, 又被称作天街夸官, 是一甲前三才有的殊荣。
在去天街夸官前叶峥就在家里和云清说好了,到时候天热人挤人,气味又不好, 游人里三教九流都有,安儿然儿还小就不带出去了。
要喜欢看翅帽大红袍,到时候夫君申请把蟒袍穿回家来,夜里单独让清哥儿看个够,怎么看都成, 脱了也成。
云清在叶峥头上拍拍:“都是当了榜眼的人了, 还这么爱说笑撒娇。”
叶峥把头往云清肩上一靠, 舒舒服服转了个圈:“别说当榜眼, 就以后我当了中书令,我也是云清的小夫君,要云清宠一辈子的。”
大启朝不设尚书省和门下省统领,三省六部统一由中书令掌管,中书令就是实际上的内阁最高长官,中书令以上就是皇帝了。
这个职位有的朝代叫丞相,有的朝代叫宰辅,有的朝代叫阁老,在大启朝,就叫中书令,叶峥这么说就是开玩笑,状元那么荣光还每三年出一个呢,何况榜眼乎,他再自大也没幻想自己就要当中书令了。
今科一甲,状元周纪明二十六,是个看上去微胖,方口阔鼻,有点淳朴的汉子,笑起来还带着些憨厚气,坐在高头大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探花郎前头说过了,是个三十七岁的美髯公,气质松劲,堪称俊叔叔,这二位的相貌在学评中都是甲等,也都是相貌堂堂的人物。
但无奈时年十九岁的小叶榜身材眼颜值过于逆天,一身大红蟒袍把他衬得谪仙降世般超尘脱俗,大姑娘小婶子小哥儿的手绢花枝像长了眼似的都往他怀里飞。
叶峥本就不惯这种场面,这衣服是华服,属于仪仗的制式,又厚又重,脑门上的翅冠又是点翠又是珠宝又是金丝,约莫得有两斤重,外人看着好看风光,实则他的内衫已经热得透湿,还得躲避时不时飞来的绢花“暗器”,自觉十分辛苦,反而羡慕起二甲第一的传胪来,名次差不了多少,却可以躲清闲不用叫人看了一路耍猴似的。
好容易进了宫门无人围观了,叶峥从怀中掏出云清给准备的帕子擦了把脸,深深吁出一口气,云清当真贴心,肯定一早就预见到了,才准备这么妥帖,这好在是云清给准备的帕子,用起来无心理负担,若是街上热情大姑娘投掷来的香帕,估计他还得犹豫上头染了啥,用来擦汗不擦呢。
瞧见叶榜眼的狼狈样,状元和探花还调侃他:“年轻长得好就是惹眼啊,小叶一个人就把我们两个的风头都给抢了。”
叶峥苦笑朝他俩作揖:“二位哥哥就不要挖苦我了,瞧我这一头一身汗。”
周状元和谢探花都不是刻薄之人,笑过就算了,还给叶峥出主意,叫他找个僻静处悄悄把里衣脱去一件,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松快一件也瞧不出来的。
叶峥想了想还是算了,这全套是礼部借的,过后要归还,万一在宴上喝得醉醺醺丢了一件,第二日去哪儿找都不知道。
琼林宴十分热闹,不停有同僚来给一甲敬酒,还有瞧着叶峥年轻要给他做媒的,叶峥忙郑重申明自己家中已有夫郎,不仅有夫郎,连孩子都俩了,这话一出,要给他做媒的人就息了心思,总不能让好端端的女娃去做妾,这可不是官宦人家的道理。
宴至半酣,有人互相吟诗作赋,叶峥晓得自己斤两,只管埋头吃菜,能不搭腔绝不搭腔,就这么着,还是被人捉着做了几句,他本就不长于诗才,胜在厚脸皮,叫他做也做,就是不出彩罢了。
反正刚才在宴席上,主考官已经把皇上说要打他诗词老师十板子的事情都说了,惹得哄堂大笑。
叶峥自己倒是不介意,干喝无趣,他又不爱应酬,能提供点笑料下酒就是他的贡献了。
后来明光帝也来了,持酒敬了在场诸新科进士一杯,另外就是单与一甲各饮了一杯,又与叶榜眼单独说了两句话,说夜露深重,叶榜眼年纪小,又喝了这许多,要注意保养身子云云。
叶峥忙谢过圣上关心。
散席的时候,叶峥喝得有点醉醺醺,走路直打跌,好在礼部长于善后,派车把各位参加琼林宴的进士都安然送回家中。
云清在家听到敲门声就忙忙穿上鞋去开,接到了一个喝得色如春晓,面如桃花的榜眼郎。
其他人听到动静出来,问回来了,可喝醉没有?
云清道无妨,不是很醉,叫他们只管回去睡。
热水是早就预备好的,云清力气大,一手一大桶,很快就把浴桶注满了水,一回身,叶峥嫌身上袍服憋闷已经解了扣子,可惜他昏头昏脑,半只手藏在袖子里怎么都拿不出来,正在自个儿和自个儿较劲呢。
云清瞧着差点笑出了声,阿峥这神态生闷气,可真是和安儿发脾气的时候一样一样的,眼神气气,脸颊鼓鼓。
忙上去帮忙解开扣子,把叶峥的手从袍服里拯救出来,将人扶到大桶里,拿了布帕子仔仔细细擦洗,今日喝了酒又出了汗,不擦洗干净阿峥夜里会不舒服的。
叶峥喝了酒有个好处是不闹人,只是变得更喜欢和夫郎贴贴撒娇了,云清才去拿了香皂要给他擦洗,袖子就被捉住了放在脸上摩擦,擦洗一遍要去换水了,腰又被两条有力的手臂搂住,叶峥从后头整个半身贴上来。
好容易哄着诱着给一身酒气弄干净了,自己忙出了一身汗,左右不脏,就着叶峥最后一遍淘洗的清水自己也冲了冲,刚冲完想把水提去倒了,手手脚脚又叫大号牛皮糖给缠住了。
云清简直给喝醉了磨人的夫君弄得没脾气,只好把一地狼藉放着明天再说,先把叶峥扶回房去。
才把人按床上自己腾出手来换干净里衣,腿上一凉,亵裤已经叫脱了,散发着淡淡酒气的大号热源缠上来,不老实直往敏感地方摸。
第二日云清和叶峥都起晚了,夫夫俩起床的日头已经快当空,洗澡间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脱下来的红蟒袍已经过了水洗净晾在那竹竿上,贵重的帽子也好端端摆在堂屋桌上,安儿和然儿正站在桌子下,小手要去捉晃荡的帽翅玩,云爹看着他们,不叫真抓住了,小孩手里没轻重,玩坏了不好。
今日一天所有进士都放假,叶峥浑身轻松,坐在围栏里陪两个儿子玩玩具。
云爹和他商量说想抽空回趟溪山村,一则这么大消息应该回去祭个祖,二来既考上了,以后村里可能真不常待了,也得回村说一声。
这个想法很正常,说衣锦还乡也好,说故土难离也罢,古人总归重宗族,就以后叶峥像他开玩笑时说的那样成了中书令大人,别人提起叶峥第一句话也会说是平安镇溪山村出来的,这荣耀泽被乡里,兴许要流传很多代,发达后忘了宗族乡里,这年代是要被诟病的,会说你忘了根本,德行有瑕。
再者,叶峥来前说了,若能高中,再把叶家二老和原主叶峥的坟再往高了修缮一番,也要去祭几杯酒水,朝廷一般不会把官员安排到家乡做官,恐怕这以后就不能常回去了。
云爹点头,说叶峥想得对,二人一拍即合,午饭时就把想回村一趟的事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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