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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第一百零一章
◎“我妻无辜。roufengme”◎
曹严庭一行抵达宁武时, 已到了一年之中最阴冷的时刻。寒风凛冽,卷起漫漫黄沙,混合着雪粒子, 肆无忌惮的刮擦着校场上每一个人的脸颊。
校场外, 乌泱泱的立着雁门、偏门两关的军队。
韩武与五营将领站在校场内,只能仰头看着点将台上的曹严庭, 他道:“回禀中郎将,宁武关五营将领已到齐。”
“全部拿下。”曹严庭抬手示意左右。
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 校场上骤然骚乱成一团, 不解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左右来擒韩自中, 他不曾有反抗。反倒是云霁要被押走时, 他突然猛烈挣扎, 无奈双手被反捆在背上, 只能奋力撞开两侧士兵,挡在云霁身前, 昂头冷冷瞪着着台上的曹严庭:“你要将我的妻子带到何处?”
云霁平静地看着他背影的轮廓,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曹严庭不紧不慢地从台上走下来, 拍了拍韩武的肩膀, 笑道:“韩兄, 这小子有你七分威武,可惜缺了三分审时度势。”
韩武急忙道:“犬子年轻莽撞——”
“啧,年轻莽撞可不是什么借口。”曹严庭不耐烦地打断韩武的求情, 走到韩自中面前, 阴恻恻地说, “她是你的妻, 那么谎报军情一事, 你应当知晓啊。”
“中郎将这是在诱供吗?”云霁忽然开口,轻蔑地笑了笑,“我才是官家亲封的致果校尉,归州营正将。中郎将,记起来了吗?”
她最后一句语调上扬,十足挑衅。
曹严庭果然放过韩自中,快步走到她面前,冷笑:“云校尉,好好留着你的伶牙俐齿,接下来要你交代的事可不少。”
“来人,将归州营正副将分开关押,听候提审!”曹严庭甩袖离去。
分开时,云霁最后与韩自中对望一眼。雪飘如絮,她平静地脸上挤出一线惨白的笑意,双唇开合,无声地说:“多谢。珍重。”
韩自中心头萦绕着一股不好的念头,他朝着背影喊道:“云霁!你回头看看我,云霁,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说!”
她脚下不再犹豫,背影逐渐模糊,隐匿在风雪中-
云霁来宁武关也有些年头了,竟不知地下还有一处牢房。这间狭窄的牢房只能容下一人,不能走动,不能躺卧,需要一直保持坐姿。
曹严庭奉命查案,也奉命折磨她。
没有通风的窗户,见不到光亮,空气稀薄,阴寒刺骨。云霁一直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身躯从疼痛到发麻,黑暗中好似生长着吸血的藤蔓,紧紧缠绕,直到失去知觉,如同活死人一般。
韩自中被关押在地上的牢房里,不等曹严庭拷问,他就将罪名全部揽下,面容沉静,只说:“我妻云霁,毫不知情,实乃无辜。”
韩武早料到他会如此,立刻拿出云霁之前所写的和离书,薄薄一张纸,将韩自中最后的尊严如数抖落在人前。
韩武躬身道:“中郎将明鉴,云霁与我儿貌合神离,看更多精品温文来企 鹅裙以污贰 二期无儿把以军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归州营被云霁把持,他是受了奸妇蒙蔽,这才做出此等有愧天恩的蠢事。”
“奸?站在这里的,哪位不奸?”韩自中冰冷的双眼紧盯着韩武,“和离书是你让她写的?她一心为了宁武关,你却毫不犹豫地推她去死,这就能对得起韩家的祖宗了?”
韩武的脸色难看至极,还是曹严庭摆手,示意手下将他的嘴封住。
二人独处时,曹严庭开门见山道:“在校场上,我认定你们谎报军情,混淆圣听。但当我看过归州营的巡防和作战明细后,才明白此事并不简单。”
韩武怔了一怔,摸不清曹严庭的意思。
“我也是武将出身。”曹严庭看着他,“临行前,王相公让我一定要保下你。”
韩武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半晌才道:“云霁无辜。”
曹严庭摇摇头:“抗旨不遵是真,谎报军情是真,她没有恪守臣子本分,何来无辜?”
“作为人臣,忠义为本,心怀家国。官家的那一道旨——”韩武眼中有泪花闪过,“若要你来选,遵还是不遵?”
曹严庭沉默片刻,道:“云霁非死不可。你们父子死罪可免,失察一罪难逃。”
韩武低声问:“是谁一定要她死。”
曹严庭不再回答,擦身而过时,轻声:“管好你儿子的嘴。他若是再胡言乱语下去,谁都别想活。”-
阴暗的地牢里里忽然出现了一团火光,渐渐靠近,渐渐清晰。
曹严庭知道她三日未进食、未见光,特意将灯笼放在身后,不让火光灼烧她的眼睛。
她仿佛如一具骷髅,微微掀起眼皮,气息微弱:“做什么?”
曹严庭道:“汴京要你亲手写下认罪书,这桩案子才算了结。”
她的脑袋滑向另一侧,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凹陷的脸颊浮现出了嘲讽的神情:“写好了拿来,我按手印便是。”
“要你亲手写下。”曹严庭重复道。
云霁“嗯”了一声,反问:“张殊南还好吗?”
曹严庭有些惊讶:“你和他果然有私?”
她僵硬的眼珠缓缓转了半圈,终于肯正眼看他,死寂的眼神。
“你们这些人,究竟是见不得男女情爱,还是嫉恨美好的东西不能为自己所有?”
曹严庭避开她的审视,沉声:“官家没有降罪,他依旧是驸马都尉。”
“他为我做了什么?”云霁直白的问。
在云霁看不到的黑暗里,曹严庭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钦佩,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说话的语气也与先前截然不同。
“他修编国史,用文臣最爱的笔杆子,拨乱反正,揭开国朝历代重文轻武、士族当道所埋下的祸根。抑制朝廷文臣当权的现状,让武官再次拥有话语权。”曹严庭感慨道,“可他自己也是文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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