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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长安,一个比空中楼阁般的江湖更具象且更早扎根在谢了春心中的地方。
谢了春成长的肃州是商队往返西域的必经之路,位于祁连山北麓,全境仅三千余户人家,幼年拜师习武后谢了春便常年住在酒泉县,这十年她识得城内的每一个人,往来的商队便是她平淡生活中的亮色。
她相当早慧,彼时初来乍到就很快意识到,这座小城内好似只有她和师父两个是“闲人”,不事生产的“闲人”。
不,城中曾经还有“半个闲人”,他与酒泉县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与师父住在同一条小巷,被满城居民打上年纪轻轻就游手好闲这一标签的少年王二每一旬里也有三五天在做工。王二的工作也并不轻松,他曾作为帮工为谢家修过院墙,依小谢了春的眼光来看,此人是个不错的泥瓦匠,手艺活做得赏心悦目。
与小谢了春一样,他也很喜欢与过往的商队打交道,那些商人们总会提到长安,讲述十里长街与红墙碧瓦,东西二市并往来天下客,这时少年王二和小谢了春眼中会流露出相似的向往之色。
又一只商队在酒泉县休整时,王二正好在为谢家帮工。
小谢了春问他,“你想去长安吗?”
“肯定啊。”
说话时王二正手持木板抹匀青砖上的泥灰,他擦去额上一层汗,双眸晶亮,毫不犹豫道。
“我攒的铜板全借你也不够,你可以多做些工,攒够银钱就可以跟镖局或者商队去长安。”小谢了春撑着脑袋苦苦思索道,“我下次回凉州时捎着你,可以省些路费。”
王二摇摇头继续干活,很久后才抬眸看她一眼,轻声解释道:“我走不了。”
那时候才六岁的小谢了春看不太懂,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轻飘飘一个眼神里蕴藏着多少悲凉。
小城里的居民大抵可以分为两类,军户和隶卒,他是后者中的一员。似乎血液中就混合着罪孽,少年王二未出生时户籍就被定死,化成一道无形的囚笼困住他。
他便一直是那样子生活的,家徒四壁,得过且过,有口饭吃就满足。
只是两年后他就死了,被冬日里一场风寒轻易夺了性命。
谢了春自凉州城回来想要去跟他分享自己新得的话本子,她尤为喜爱侠客传奇,王二对此也颇感兴趣,谁曾想从此却再也分享不出去了。
“若我也有一身好功夫,天下哪里去不得呢?”
曾经说这句话时王二正艳羡地看着谢了春练功,烈阳下女童背负着一柄有点可笑的粗糙木刀,勤勤勉勉地练习轻功身法,步伐变幻间衣摆扬起一片沙尘。
谢了春的师父演示身法时他也在场,教导过程也并不避讳人前,小姑娘一学就会很快可以做到触类旁通,而少年也逐渐认清了自己在这一道实在没有天赋。
那两年王二常旁观她练武,一大一小也偶尔结伴与往来商队攀谈,但是他们不曾再主动提及长安。
后来就变成没有机会提及。
几年后谢了春得到一幅手绘的简易长安城地图,她有一位朋友远赴长安求学,闲暇时绘制出这么一张图然后寄给她。
谢了春便照葫芦画瓢描了一张,清明时带去王二的坟茔前烧给他,这是她第一次去拜祭对方。他去世时也很年轻,算是早夭,城外一座小坟茔孤零零的。
纸张在火焰中灰飞烟灭,就像少年关于长安的梦一般随风散了干净。但是属于谢了春的那张图纸,一直被她妥善地保存着。
时光荏苒,现在谢了春也成长到被师父盖章定论可以独自上路,闯荡江湖的地步了。
“我想去长安,我有个朋友也想去,但他去不了。”
王二的故事被她简单地讲给他们听,如今谢了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拒绝接受朋友病亡这一事实的小姑娘,但她的目的依然单纯,少年的殷切期望与美好梦想不能就这么埋入土中化为尘埃不见。
阿萤认真地听完,突然道:“自很久前,长安城外八方城门外便悬有旗帜,上书携来笙管以相迎。”
“阿萤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啊?”阿飞拘谨地挠挠头,表示自己没听懂。
“笨!叫你多读点书!”
诺布次仁抬手敲了他一个爆栗。
“她在说,长安欢迎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