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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春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这已经是最后一册故事了。
她想,侠客历经艰难险阻,击败无数敌人,最终功成名就,归隐江湖,的确是个不留遗憾的好结局。
季梧穿行过庭院向她走去,注意到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只散漫地落在桌面和几本书上,似是在沉思。正午灿烂热烈的日光穿过层叠树荫向下倾洒,在她身畔分隔出一道光明与阴影的分界线。
“谢姑娘,”季梧递过一只杯盏,唤回她神游的意识,“天气炎热,适量茶饮有益于清热静气。”
“多谢。”
谢了春尝罢,唇舌洋溢着甘菊银丹的清甜味,丝丝凉意也恰到好处,沁人心脾。待整杯茶饮尽,心情仿佛也清明甘甜许多。
放下茶盏后她小心地将整套书籍按顺序规整好,拿起那本摘录册,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拂去其表面压根不存在的尘埃。
“幼时第一次听人讲这本传奇时就被吸引了,迄今都记得那一天讲的是《双侠渡钱塘》,段开山和沧浪刀初遇的故事,那晚我扔了一锭金子让酒楼别关门继续讲,还是我爹把我强行抱回家的。”
忆及那时的场景谢了春自己忍不住笑,随后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接着讲下去,但抬眸时恰巧对上季梧温柔的视线,满腔情绪便寻到了宣泄口。
“巧的是前些天我离家前日说书人讲的也是这一回,我没见过钱塘江,陇西也没有大浪滔天的江海。出陇西前我专程去过青海,天气很好,风平浪静的,不过那也只是个大湖。”
“书里写钱塘大潮,写那像沧浪刀的刀法,风涌银涛势欲狂,万山空自削苍茫……写得真好。也不止于此,还写他张狂自信,行事有度,侠肝义胆,优点数不胜数。”
谢了春放下摘录册,目光转向那一整套传奇,“若是幼时的我,想来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的。”
“那现在,谢姑娘你喜欢哪种结局呢?”季梧若有所思。
谢了春毫不犹豫道:“私心里自然还是更喜欢沧浪刀远离江湖再无所踪这一版的,但是陇右道外流传的这一版虽惊人却合理。”
“此外,”她翻开首册故事的扉页,“这里有写,唯沧浪刀此人乃虚作,因着为此版作疏注者未曾查证到有关这位侠客存在的只字片语。”
谢了春紧蹙眉梢,“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为沧浪刀是个坏人还是为他无论是好是坏都完全不存在而痛心。”
“段千山应定居在幽、瀛、蓟州一带,”季梧提议道,“若你想问个明白,也许只有他是知情者。”
谢了春并未怀疑这一消息的准确性,只惊喜道:“阿萤也说他在河北道,看来没错。”
“阿萤是谁?”
季梧被她提到的这个名字勾起了好奇心,毕竟段千山隐居河北道绝非人尽皆知的消息,如今广为流传的版本是大理才对。
“阿萤也来自京城,或许你认识她。”谢了春目光灼灼,“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年纪看着与我相当,十七八岁,身量比我矮一些,大概这么高。”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又补充道:“对了,她有一把藏于腰带的软剑,剑术也不错。”
这个描述,季梧双眸微眯,他想到了一个人。
“将软剑藏于腰带的女子我也认识一位,她现年二十二岁,是我的堂姐端阳郡主。”
“如果郡主有师妹的话,”谢了春自然而然地这般想道,“那她们大抵是同门姐妹。”
季梧笑盈盈地注视着谢了春,没有反驳。
但他没有说的是,端阳郡主名唤季萤,她也没有同门师妹,所以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季梧端起茶盏微抿一口,眼睫微垂,掩去眸中冷意。若真是季萤,她选择绕远路也要途经陇西定然别有所图,看来他有必要遣人去探个究竟了。
也不知道到底需要查阅什么记档,等到赵钧和那一队捕快再次露面时谢了春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全身上下灰扑扑的,个个筋疲力竭的模样,显然遭了不小的罪。
清点取出的记档在桌案上堆出一座小山,季梧只略微翻过几页后便令捕快将这些送去客栈,“这些全都需要带走。”
“按律府库存档不能带出,”赵钧赶忙欠身拱手,“万望殿下三思。”
“那就辛苦赵大人了,”季梧勾起唇角,轻而缓地说道,“将抄录副本送去客栈也是可以的。”
“记得要按规矩来。”
他留下这么一句便潇洒离去,留在藏书院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目怔口呆。
三法司对于内库存档抄录副本规定严苛烦琐,从纸张、字体乃至抄录格式等方方面面事无巨细,不夸张地讲,抄录副本比翻查内库要劳心数倍。
“莫非何时得罪这位殿下了?”赵钧猛地卸去全身力气,喃喃自语。
离开藏书院后林老随意打了个招呼便失了踪迹,季梧和谢了春在城中闲逛,许是四周偏僻,也没有收到太多他人关注的目光。
在路过一间简陋的小茶馆时,二人短暂驻足,有两个男孩窝在墙边,其中一个约莫八九岁,另一个五六岁,年纪大的那个应当是在教年纪小的男孩读一本书。
“须心无旁念,气行丹田,牙关紧闭,不可泄气……”
只听这么寥寥几句谢了春便了然,她偏头看向季梧,“是皇帝陛下命令印发的基础武技中的一本拳法。”
季梧只是知道曾有这么回事,他摇摇头,“虽说是基础拳法,但我没有学过。”
“我也只是无意中翻阅过,”谢了春中肯评价道,“书中只略提一点养气运气的功夫,更多的在于招式讲解,学会了有助于凭借蛮力打架。”
“可气是内力的基础,削弱这一点武艺难成气候。”
季梧武技极差,内力平平,但是不代表他不了解。
“但至少不会犯错,气诀不比武技,没有完美无缺可以适合所有人的气诀。”谢了春倒是很赞成这一点,“依照错误的气诀误打误撞修出内力,会对生气与经脉有损。”
那两个小男孩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教读拳法,谢了春原本也只随意地听个只言片语,突然她皱紧眉梢。
“奇怪,这拳法怎么与我当年读过的那一本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