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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阳在客栈中饶过了麻仙姑一命,便随即翻身上马,上道西行。
他之所以不杀麻仙姑,并不是因为他怜香惜玉,而是考虑到他接下来的敌人有可能是龟山老母,而麻仙姑因为她的表姐汤翠槐的原因,正在想方设法地与龟山老母为敌,留着她,或许能在接下来的周旋中,给自己增加一些臂助。
合罗川在西夏国肃州的东北面,位于黑水河的西岸,山水环复相依,虽然地处塞外,却是一方到处绿意盎然的风水宝地。
因此总教主皇甫丽卿所直属的太上正一教,其属下成员颇多西夏党项、回鹘一类的西番族群。
张梦阳在离开谦州之前,已经找人把合罗川所在的地理方位打听了个明明白白,因此知道不管走那条路,一直向西总归是不会错的。
因此他骑着他的高头大马,朝登紫陌,暮践红尘,一路上穿州过县,逐渐地离得大宋与西夏的边陲之地越来越近了。
离得西夏越近,他越是发现挎刀背剑的江湖异人越多。这些人一团团一簇簇,与牵马骑骡,拉箱载物的商人截然不同。
可听口音也绝不像是左近州县里的土著乡民。
张梦阳心中便猜测到了,他们极有可能便是奉了鬼城龟山老母号令的各派邪魔外道,分头聚集起来,出关往西夏的合罗川去对付皇甫总教主的。
他不由地暗自思忖,假如自己的猜测果真如此的话,那位有着近九十岁高龄的龟山老母,其策反和整合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
她是凭什么做到这一点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对这些人他曾经尝试着进行了一些接触过,但跟他们谈喝酒吃肉玩儿女人的时候大都还能畅所欲言。
可是一说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往往都会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这就更增强了张梦阳心中的疑虑。
驼马与货物是这个时代里的远脚商人的主要标志,因此张梦阳从一开始就排除了他们是商人的可能性。
若说他们是前往宗教圣地的朝圣者,可从他们的言谈话语和行为举止当中,又看不出他们任何的与宗教信仰有关的东西。
再者说了,西夏虽是一个比较崇佛的国家,但从没听说过他们那里有什么比较闻名的佛门圣地。
倒不如中原地区有着泰山、五台山、少室山这样的为各地道教、佛教的善男信女所共宗的地域标识。
既然不是商人,也不是信仰的朝圣者,还又对自己的目的闪烁其词,更不曾听说大宋和西夏之间爆发过任何规模的边境冲突,因此也可以排除他们是化妆成平民的军人的可能性。
那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就深可怀疑了。
这一日,张梦阳来到了西夏国境内的凉州府,这里聚离合罗川已经算不上太远了。
他在城外的一个小酒店中点了些简单的酒菜,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面上自在地坐喝。
刚刚才喝下了一碗酒,吃进肚了几块羊肉,就听到门外走进了几个人来,两女一男,高门大嗓地呼唤店伙计准备酒饭。
张梦阳喝了口酒,把酒碗放到桌上,然后扭头望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不由地脸色大变,但见刚来的几人当中,居中而坐的非是别人,乃是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而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纥石烈杯鲁。
张梦阳赶紧将身形一晃,躲进了后厨的灶房里,寻了些炭灰把脸抹了个乌黑八糟,一打眼全然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这才又小心谨慎地走回到了自己的桌面前,背对着杯鲁三人坐了。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地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就听杯鲁以抱怨的口气说道:“其实娘子她老人家用不着这么紧催着赶路的,后续的大队人马都没赶上来,有的甚至还没越过边陲进入西夏,咱们就算急匆匆地赶到了地方,又有何用?”
张梦阳一听,心中暗自奇怪:“娘子便娘子,怎么还在后面坠个老人家是什么意思?他的娘子不是那个丑八怪么?
“听他这说话的口气,似乎他们两口子都从阶下囚的境地中摆脱了出来,恢复成自由之身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其中的一个女子道:“你小子这一路走来,总是这么些个抱怨,老母他老人家之所以这么急急地催趱行程,自有她老人家的道理,岂是你个傻小子可以妄加揣测的?”
张梦阳听了这话便又是一惊:“怎么,这家伙刚刚所说的娘子,难道是指的龟山老母而言?可是龟山老母,怎地又成了这家伙的娘子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杯鲁嘻嘻一笑道:“明月姐姐此言差矣,要说娘子的尊意,咱圣教中的其他弟子不可以妄加揣测,难道我这个做老公的也揣测不得么?
“否则我们将来成了亲之后,我不知道她,她不了解我,互相之间怎么能够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呢?”
另一个女子啐道:“哼,给你几天好脸色我看你这家伙越来越变得油嘴滑舌了。亏你还时长吹牛在灭辽之战的时候如何如何能征善战,看来全是吹牛。
“在军旅中征战的辛苦,不比这单纯地赶路要辛苦多了么?我不相信你那样的苦都吃过,会连这点儿小小的奔波之劳都受不了。”
杯鲁嬉皮笑脸地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四下里的征战杀伐虽然辛苦,但是好处也是大大地有的。
“比如攻破了一座城池之后,不光府库里面的金银珠宝在封存之前可以随意抢掠,就是城中的漂亮女人也可以随意拽到营中取乐。
“你想想,有着这样的好处在前方招手,行军打仗虽然辛苦一些,将士们的士气能不被鼓得个十足么?
“咱们现在这么昼夜不停地赶路,就算是赶到了地方,等待着咱们的,除了一场眼睛看得着的硬仗而外,恐怕是既无子女又无玉帛,哪里能跟军旅中的征战相提并论?”
那女子怒道:“你个混蛋真的是好没分晓,老母不是曾经跟你说过么,咱们的这一番辛苦,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要保住你们大金国的江山不至于因你而改姓。
“真的让张梦阳那小子捷足先登,坐上了大金国龙椅的话,不说你小子的下场惨不惨啦,你作为完颜家的嫡系子孙,难道眼见着外人夺了你的江山,心里头就不觉得憋屈么?
“况且那个姓张的果真如愿地继承了皇位,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到时候你没有了利用价值,老母她老人家也不会再待见你的,你可好好想想清楚了。
“别成天价稀里糊涂的,一个倒三个饱,那跟养在圈里的猪有什么区别?”
杯鲁笑道:“清风姐姐说话太也直接了当了,听起来真不如明月姐姐的话中听。
“不过你说的这些个也都是大实话,真心地为我好,等我将来真的登基做了皇帝的话,一定把封你做我的贵妃娘娘。”
明月一听之下,在一旁敲了敲桌面道:“好没良心的杂种,她说话难听你都封她做个贵妃,我这说话好听的怎地反不如她了么?”
张梦阳在一旁听了暗笑:“八字还没有一撇,这两个女子倒先在这里争起宠来了。”
杯鲁见明月不高兴了,连忙笑着打圆场道:“明月姐姐这是说得哪里话,我杯鲁岂是那等没良心的人,清风姐姐是贵妃,你么自然也是贵妃了。
“在我的眼里看来,你两个可都是我的好姐姐,是一般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