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筮日这日还没天亮,熠儿便被浩浩荡荡的人群团团围住,按照卫国女子及笄之礼的传统,她这三日都被禁足于自己的房内斋戒沐浴,她感觉自己都快成了一条鱼般的每日泡在水中,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加娇嫩。
一大早,被水泡的昏昏沉沉的她,由于睡眠不足昏昏沉沉的她,被整整禁肉了三日的她,在宫女们忙乱的打扮中昏昏欲睡,熠儿忍不住在心中哀怨,为什么一定要长大,还要经历这累死人不偿命的成人礼啊!
虽然心中有些不心甘情愿,却也知道及笄对于卫国的每一个人都十分重要,无论是帝王家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将各家孩子的这一日当新年一样的去重视,每个人都为那个正式成为大人的孩子欢喜庆祝。不分你我,身为卫国公主的她,成人礼的壮观程度更宏大许多。韩国与楚国都派了各自国家的礼部尚书前来观礼,一是为了借鉴,二是为了表示友好。
在屋内准备妥当后,刚刚那个头重脚轻的小瞌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看似稚气未脱,却也已显露出女子美好靓丽的姑娘,她,是卫国的公主,今日是她的成人礼,她将在卫国百姓及其他二国使者的见证下,完成从女孩变为女子的蜕变。
卫国的每位帝王都有专属于自己的祠堂,而不像其他国家是陵墓,因为卫国人相信,逝者的灵魂会在祠堂中得到一方净土,祠堂的装扮摆设均按帝王生前的喜好建成,小到茶具样式,大到屋子结构,一丝不苟,分毫无差。
熠儿举行成人礼的地点就定在了自己生父卫襄公的祠堂,这座祠堂中不止有卫襄公,还有他的皇后,即熠儿的母后华莲儿被一起供奉着,熠儿头戴面纱,身穿采衣采履静静地等在东房内,按照习俗,在仪式开始前,及笄女子都需遮掩自己的脸颊,以示纯洁。
“呼,明明已练了千百次,可真到了这一刻,心目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期盼,以后就是大人了,卫耀夜,你要稳定自己的心神,万不能给卫国王室丢脸才好。”熠儿听着屋外音乐的奏起,心中想着。
音乐声由弱渐强,时而急切时而婉转,这首“及笄曲”,在每个人的成人礼上,都由长辈们请来的当代歌唱家演唱,歌词由专门的作词人为每个人量身打造,短短的歌词,却将这个即将成人的人由小到大融入歌词当中,更会在尾声唱出家长们对这个孩子的期望与祝福。
听着自己的歌词,熠儿不禁陷入了回忆当中,那些的天真与无忧即将随着这首歌曲远去了吧,今后的她,要慢慢担负起身为一国公主的许多责任,她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的今后会是怎样,如其他几位姐姐般的或去和亲,或嫁给自己喜爱之人,还是,今后便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洒脱了。
听到最后一句“像萤火虫般耀眼夺目,照亮漆黑的夜,快活自在到永久。”熠儿弯唇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些惆怅了起来,有小叔叔在,那么,她就可以一辈子都做那个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小公主,不是吗?
由于熠儿的父母早逝,卫景公便成了代礼之人,只见这个一国之君,兢兢业业的在正宾来到时上前迎接,相互行正规揖礼后入场,主宾落坐于主宾位;客人就座于观礼位;宾客都落坐后卫景公才就座于主人位。
熠儿听到卫景公沉稳有力的声音在热闹的庭中响起:“今天,小侄卫耀夜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
房门被缓缓拉开,一阵带着熟悉味道的风将熠儿脸上的面纱吹起,卫景公与熠儿的双眼在空气中交汇,卫景公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熠儿,几日不见,她清减了许多,原本圆圆的小脸露出了尖尖的下巴,整个眼睛看上去更加的清亮耀眼,他的熠儿,今日起就是大人了,他有些感叹与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间缭绕,他是多么希望她就那样一直小下去,留在他的身边,他又多么的希望她快快长大,能懂得更多更多的,不为外人所知的他…
小叔叔还是那般的有着温暖的笑容,他现在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引领她走向那祠堂的中央,从小他就在她的身边,现在以长辈的身份参加着她的成人礼,可见到中央的那片红,她心中竟有片刻的恍惚,似乎,儿时她总调皮去和表哥偷偷看别人成亲,也是这样的一对人,被周围的宾客注视着,跪拜,礼成。她不敢再想,那些随着岁月而开始越发清晰的情绪,她真的怕会害人害己,也许,她真该听小叔叔的话,找到一个良人,那样她就不会再这样肆意妄为的胡思乱想了。
终于还是到了目的地,两人纠缠相握的手轻轻地分开,却分明有两颗心同时颤动窒息了一刻,他们,最终还是要分开。
华夫人站在祠堂中央,迎接着熠儿的到来,身为姨娘的她,被邀请成为今日为熠儿挽起发髻的人,由于激动,她觉得自己的双手在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两人同时跪坐在早已摆好的蒲团之上,熠儿背对华夫人,华夫人用桃木所做的梳子为熠儿将乌黑的头发盘起,挽成成年女子的髻。
接着华夫人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所有一切做完,熠儿被卫景公搀扶回东房内,由侍女为她换上轻纱罗裙,熠儿将手中紧握的金钗递给了为她梳理发髻的喜儿,只见那是一个由纯金打造而成的钗子,上面是由绿色玛瑙做成的萤火虫模样的饰物,看着甚是可爱伶俐“小叔叔,谢谢你。”熠儿心中感动的说着。
两人在回东房的途中,卫景公大大的手牵着熠儿小小的手,在临近分开的那一瞬间,熠儿感觉自己的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待回过神来,卫景公已走远,只留下她手中的那个金钗。
再次从东房出来,熠儿脸上的面纱已褪下,清丽的脸庞展现在众人面前,一双精锐的眼睛有抹微光闪过,继而归于平淡,那天的那个‘小兄弟’,居然就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卫国小公主,即墨里心中开始算计起下一步的行动,这次他以韩国太子的身份前来观礼,就是想要亲眼见见这个卫景公最重视的亲人,而她,将会成为他的目标。帮他完成他要完成的事。
聂宸皓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小表妹,几日不见,她出落的更加水灵了,今日她终于成人了,他一定要加快步伐才好,让他的小表妹成为他的小娘子,然后,一辈子好好的呵护着她。
熠儿再次走到祠堂的中央“今日谢谢各位的光临,参加我的成人礼,愿我卫国永盛不衰!”众位在外围观的百姓们,一起齐声呼应着她“愿我卫国永盛不衰!”
沧月看着卫景公,只有他知道,景天的眼中,除了众人看得到的对熠儿的宠溺,更多了一份也许连他自己本人都不愿承认,或未曾发觉的痴,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女子的眼神,那样的柔情,却又那样的伤感,在卫景公心中,他也许也知道,他爱着一个不该爱的人,他的这份爱,只能放在心中,不能表露。只是,说或不说,都是永不被世俗接受的结果。
夜晚来临,忙碌了一天的熠儿急急地换下了繁琐的裙装,和头上很是累赘的饰物,只将那萤火虫发簪小心翼翼的放入了自己的收藏盒的最里层。
另一边,卫景公与已两年未见的沧月把酒言欢,“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许久不来看我,我是最近被身上的皇帝包袱拖得抽不开身,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事不能舍下的。”
“怎么这般年岁了还是如此絮叨,一见面就听你说个不停的。”沧月万年不变的表情配合着冷冷的声音说道。
“你还不是一样,还是面无表情,你能不能用什么针灸之类的把这毛病治一治。”
听了卫景公越发不管不顾的话,沧月只是见怪不怪,这个家伙,也许到了八十岁也是如此,乐天开朗,恩,还有些少根筋,只是这份真性情,也只是在少数人中展现。
这样匆忙的生活着,一眨眼,两人都到了而立之年。
“哎,我父皇最近几年,眼看着我的皇弟们都已成婚,看我依旧孑然一身,便开始着急起来,我并无成亲之意,这样僵持了许久,有一日,父皇将我招去,问了我一个问题,令我哑口无言,与他发了毒誓,又答应了他两年不出楚国的条件,他才相信了我,今日我也是借口要到韩国,才逃了出来。”沧月语气中有些无奈,面上表情依旧冷冷的。
“是什么问题?”卫景公好奇的问道。
“也不知是哪个肆意造谣的,说是我二人…”话到一半,沧月表情难得的有了一些变化,那是几不可察的崩溃之情。
“说我二人如何?”某人不耻下问道。
沧月咬了咬牙,终于将那无稽之谈说出了口“说我二人,有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听了老友的话,即使卫景公心理素质如何的好,嘴角也不由抽了抽,瞬间露出了想要吃人的表情“是哪个竟然如此有才,竟,哈哈哈哈,我非得把他收入后宫不可!”突然觉得乐趣大过名节的丧失,卫景公竟大笑起来。
沧月脆弱的小心肝,这下是真的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