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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求道飞出py城,迎面对上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但他的五感已经发现了更多人就在附近。
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和江湖人士在往这里聚集。
自从楼观道代替大唐皇室向交好的修行界人士求援以后,天下间的流民与饿殍未必少了多少,但树起叛旗的大型义军组织已经屈指可数了,有着吴求道指点帮助的均平军绝对是其中翘楚。
“还阳子道友,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何等出身,为何要与这些凡夫俗子混在一起,对抗大唐官府天威!”那自称琼仙子的女子皱眉问道。
吴求道抬眼看去,这琼仙子虽作道姑打扮,但衣着锦绣,光彩夺目,手似鸟爪,顶中作髻,余发垂至腰际,端坐于一株巨大的灵芝之上。
这灵芝菌盖呈半圆形,盖表为红褐色,菌盖最厚处约有半米,半径大概有五米,反正坐一个琼仙子这样身材的女子是绰绰有余。
灵芝菌柄朝下,与菌盖表面颜色相近,同样是红褐色,但它的表层长满了蠕动的半透明菌丝。
菌柄与菌盖连接处的内层菌肉为乳白色,内层菌肉上密密麻麻地长着许多桃形孢子,原来刚才吴求道捏碎的正是这灵芝的一颗孢子。
这些孢子长的越大,外壳便越是透明,最大的一颗足有西瓜大小,隐约能看到其中浮游着的活物幼崽,隐约是人形,又像极了鸟兽之属,它们在孢卵中嗷嗷大哭,透过羊水和外壳传到空气中,竟然仿佛是有鼓箫作乐,令人晕眩。
“要打就打,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吴求道抬手大喊,“剑来!”
七星五曜剑从远处疾射而来,将自己送入主人手中。
吴求道挺立着鬼神般的非人之躯,手持神剑,踏于半空之中,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心神为之一颤,不敢轻视。
连那一出场就送了一颗孢子弹的华服道姑都收敛了傲慢的气场,犹豫片刻,才开口道:“还阳子道友不必如此小题大做,贫道也未曾喊打喊杀,只是碍不过人情,过来问一声罢了。”
“噗嗤”一声,地面上的草堆里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引得天上对峙的两人都不禁看了过去,而这时那草堆里又不见了人影。
唉。
不远处的陶德有些无奈,这什么人啊,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围观群众不要打扰约架双方,连他一个大秦来的夷人都知道,这是江湖规矩!
没错,这陶德并非中土大唐之民,乃是从遥远海西之地而来的异邦人,在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中,那里写作“拂懔”,大唐着名旅行家杜环则写成了“拂菻”。
当然这都不重要,因为陶德他自己知道,他的国家应该叫作“罗马帝国”,首都是伟大的君士坦丁皇帝在古希腊城市“拜占庭”城建立的新都君士坦丁堡,为了区分,也可以写成“东罗马帝国”。
西罗马灭亡以后,瓜分西欧的那群蛮族为了标榜自己是罗马正统,偶尔会管“东罗马帝国”为“拜占庭帝国”。
不过他不是玄奘、道世、慧超、杜环那样的翻译家,“东罗马帝国”也好,“拜占庭帝国”也好,“大秦国”也好,他说了也不算,反正大唐人都管他叫胡人和蛮夷。
陶德虽是个异邦人,但他与中土的渊源颇深。
先秦时期,墨翟创立墨学,与儒家齐名,成为百家争鸣的一大显学,而墨翟也被尊称为墨子。
墨子的大弟子名叫禽滑厘,与先生的关系非常好,曾经带领墨家弟子助阵宋国,劝阻了鲁班和楚王攻打宋国的计划,帮助墨子演绎了着名的“墨子救宋”的故事。
墨子的名声虽然很大,以至于与孔子齐名,孔墨弟子“充满天下”、“不可胜数”,声势浩大到让儒家孟子感慨“墨翟之言盈天下”,颇有“非儒即墨”的趋势,但他和前辈孔子一样,到死都没有君王愿意施行他的学说和政治主张。
和孔子一样,墨子死后,墨家分裂了。《韩非子》中记载:孔子和墨子死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各派尊崇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均不相同,但都自称是“真孔墨”。
若按钜子姓氏的不同来区分,墨家三派中的“相里氏之墨”去往了西方的秦国,衍生出了“西方之墨”这一学派;“相夫氏之墨”主要驻扎在齐国,因此成为所谓的“东方之墨”;“邓陵氏之墨”多在楚国,为“南方之墨”。
秦国的西方之墨,大多是墨家大弟子禽滑厘的徒裔,他们注重务实,反对东方之墨的空谈之风,极具重义轻生的献身精神,为了实现他们的政治理想而加入了秦国的阵营。
秦惠王接纳了西方之墨,借助这些勇斗重义的墨侠们,秦国的军事力量和科技水平都得到了一定的增长,对最后实现一统六国的大业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秦国更加尊崇法家的学说,而秦灭以后,新生的汉朝初期施行黄老之说,其后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至于这批统一了天下的西方之墨在动荡的时局中失去了立足之地。
在艰难的政治环境逼迫下,部分墨者前往了更西方的西域各国扎根下来,随着汉武帝对西域的攻伐和经略,墨家学说也跟随着大宛和匈奴一路向西传播。
此时的东罗马帝国,正处于一场巨大的政治乱局当中,阿摩里奥王朝的末代皇帝米海尔三世识人不明,被亲信“马其顿人”巴西尔谋杀,巴西尔成了东罗马帝国的新皇帝,并创建了东罗马第八个王朝,马其顿王朝。
马其顿王朝建立于阴谋与暗杀之上,因此内外都不安稳,黑衣大食虽然饱受底层黑奴起义的困扰,但仍对东罗马帝国的边境不断骚扰,而在帝国内部,大秦教的势力也直接威胁到了帝国的安全。
在帝国的极端剥削和压迫中,大秦教中产生了一支名为“保罗派”的分支,保罗派反对圣像崇拜与复杂教仪,同情底层民众,领导了多起农民起义,并在数十年前达到了势力的巅峰,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力量,甚至在东罗马帝国内部建立起了一个独立的国度。
陶德就曾是保罗派的教士,保罗派共和国建立以后,他就顺势带领信众上了战场,成为了一位将军,但这一切,都在马其顿皇帝巴西尔本人带领的大军攻伐下灰飞烟灭。
失去了所有的陶德放弃了大秦法的信仰,开始追求炼金术和恶魔学,在偶然中他接触到了来自东方的墨家传承,几乎是立刻投身到了这种发端于底层民众的学说中。
现在的他,应该可以算是一位“西方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