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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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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这么多年被丢在庵堂里没有亲人照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丢出去自生自灭呢!好在,你这孩子福大命大,健健康康地长到这么大,还生得这般毓秀,可见啊,是个有后福的!”

薛氏说着攥了攥她的手,发现她手上都是薄茧,一时眼泪掉得更凶了:“瞧瞧这满手的茧子,在庵堂里定是做惯了重活吃惯了苦的,难为你辛苦之余,还能刻得一手好佛像,果然是个一心向佛的好孩子!”

说完,薛氏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通透的羊脂玉镯戴到她手上,道:“好孩子,大舅母第一次见你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镯子就给你戴着玩,下次再来,大舅母一定给你把见面礼补上。”

经过薛氏这一番表演,屋中一众贵夫人看潘凌梦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就算再容不下庶女,也不至于把个刚出生没了亲娘的婴儿扔到庵堂里去自生自灭吧。

这冯七娘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却在庵堂里做重活做得长了一手茧子,可见这些年冯家人对她是不管不问。

好不容易快到十岁把人接回府,却一直不带出来见人。

今儿个头一回带出来见人,却又见不得她出风头,当着众人的面就刻意打压她。

说什么身体不好,可这姑娘自幼做重活长大的,看着健健康康钟灵毓秀的,哪儿有什么体弱的样子。

还说什么‘半个出家人’,出家哪儿有出半个的,出了就是出了,没出就是没出,好好的闺阁千金,潘凌梦却说她是半个出家人,这是不舍得出那份庶女的嫁妆么?

再看冯七娘这孩子,打一进来就一直恭谨有礼,倒比冯府里长大的冯五娘冯六娘更规矩些。看来紫云庵里的女师父们比潘凌梦这个面慈心狠的更会教养女儿些。

于是,众人看冯七娘的眼神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怜悯,原本凉下来的心思重又热络起来。

相反,看冯五娘的眼神便不怎么和蔼了,毕竟有那样一个狠毒的亲娘,这冯五娘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潘凌梦如何察觉不到众人的异样眼神,她又气又臊,气的是大嫂竟然当众拆她的台,就算大嫂不想娶五娘做儿媳,也没必要抬举一个不相干的庶女来贬低她吧?

臊的是现在众人心里恐怕都把她当成一个容不下庶女的恶毒之人,偏偏她有口难辩,就算她现在说是她家老爷做主把冯七娘丢到庵堂的,众人也不会信。

更气人的是,这些年冯府也没落下给紫云庵的香油钱,七娘那丫头手上的薄茧分明是她自己刻玉刻的,跟做重活有什么关系?

冯堇虽然不知道薛氏为何要表演这一番,但她这番表演无疑是帮了她的,且她送的这个羊脂玉镯看起来价值不菲,冯堇于是真诚地向薛氏道了谢。

“多谢大舅母相赐!只是,大舅母千万别再为七娘伤心了,七娘幼时在庵堂里的日子虽苦,心里却是甜的。大舅母真心相待,七娘也没什么可回报的,只能回去再刻一块菩萨玉佩送给大舅母,望大舅母不要嫌弃。”

“好孩子,大舅母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回头大舅母挑两块好玉料给你送过去,也省得浪费了你的好雕工。”薛氏拍了拍冯堇的手转涕为笑道。

“那七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冯堇笑着应下。

众人听了冯七娘那句‘在庵堂里的日子虽苦,心里却是甜的’,纷纷联想到冯七娘如今在冯府里的日子是不是表面甜,内里却是苦的。

又听薛氏说送两块好玉料给冯七娘雕刻,便想到了冯七娘送给潘老夫人的那块菩萨玉佩,虽雕工好又有神性,玉料却算不上好。

可见,潘凌梦对冯七娘这个庶女果然是极其苛待的,不然也不至于不舍得给冯七娘一块好玉料刻潘老夫人的寿礼。

潘老夫人眼看着大儿媳和小女儿公然打擂台,小女儿还完败了,她自然不能让凌梦就此背上刻薄庶女的恶毒名声,当即开口转圜起来。

“诸位有所不知,七娘这丫头打从一出生就身体不好,请了好些郎中来看,可怎么都看不好,后来是慈济寺的善海大师来看了,说是七娘和她父亲命格相冲,十岁转运之前,不能生活在一起。没办法,才把七娘送到庵堂里去养着,快到十岁时便赶紧接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善海大师德高望重,既然是他说的,定然是没错的。

只不过七娘一出生亲娘就死了,又和亲生父亲命格相冲,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克父克母的命格。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的那杆秤便又偏了个方向,也就彻底打消了娶冯七娘当儿媳或是孙媳的念头,毕竟都克父克母了,谁知道会不会克夫克公婆?

冯堇低头站在一边,听到潘老夫人随口编了一个谎言便将场中情势瞬间逆转,心下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什么命格相冲,她此前从未听说过。但这种话她是辩驳不了的,毕竟她那时刚出生,能知道什么。

她现在也不可能立刻把善海大师请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看来这个克父克母的名声,她今天是背定了。

不过这样也好,都克父克母了,相信潘氏也没办法随意将她许配给她不想嫁的人了。

只是,这潘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可亲口抬举她的是她,将她踩到泥里的也是她,说是虔诚信佛,可哪儿有半分菩萨心肠?

这母女俩,倒是颇为相像。

潘凌梦见母亲一开口便挽救了她的名声,自是感动不已,这么多年,终究只有母亲最疼她。

而薛氏见婆母扯谎维护潘凌梦,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的话,就不是和潘凌梦打擂台,而是忤逆婆母了。

只是可怜了冯七娘这孩子,平白背上了克父克母的恶名。

薛氏可怜归可怜,却并不打算做什么,毕竟一个冯家的小庶女,同她有什么相干。

冯蘅见情势逆转,不免得意地瞥了冯堇一眼,一个小小庶女,还想翻过天去不成?

冯苒则是暗自庆幸,幸好刚才出风头的不是她,不然被嫡母打压的便是她了,她才不想背上什么克父克母的恶名,那样还怎么嫁个好人家?

冯堇将众人的神色反应看在眼里,却依旧不悲不喜,想着寿礼既献完了,是不是该走了?这正厅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可见年轻的女客另有去处。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风一般地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朗声道:“祖母,孙儿回来晚了,特来向祖母赔罪,祖母瑞蔼萱堂、寿征坤德,定不会怪罪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