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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眼前这位绿袍勾录说话干脆爽利,刘屠狗也就懒得再做无谓的抵赖。
毕竟大鹿庄前众目睽睽,之后与慕容春晓一同不告而别,也绝算不得什么机密。
于是他坦然道:“若说我与慕容氏其实连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大人肯定不信,可真要说有什么极深的牵扯,别说大人,我自个儿都不信。”
“不错,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你我今日的相逢。”
绿袍勾录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叫人摸不清到底诏狱对二爷持何种态度。
一位仆役牵过一匹瘦马,缰绳递在绿袍勾录的手中。
这位始终没有自报姓名的诏狱头目翻身上马,不忘朝二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屠狗目光闪动,对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十分不喜,心中琢磨着是不是找个僻静地界儿,手起刀落,一了百了。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绿袍勾录的后背,如同看案板上的肉,突然开口道:“大人一直叫我二爷,该是有些猜测,倘若我背后并没有站着一位病虎山大爷,又当如何?”
这话看似坦诚直接其实暗藏狡黠,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石原的存在,二爷跟这位绿袍勾录现学现卖,那是半点亏都不吃。
“二爷背后站着谁并不重要,只因诏狱背后站着的是大周天子。”绿袍勾录回头答道。
似是对刘屠狗的回答方式有些欣赏,他的语气中竟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二爷听说过吴二三么?”
刘屠狗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听过,不语剑魔嘛,怎么,也被诏狱惦记上了?”
“吴二三杀人虽多,名声虽大,但也只限于江湖纷争,死的多是些不知深浅的地方豪强,论起闯祸的本事,可远远不及二爷搅动一州风雨这么惊世骇俗。”
刘屠狗暗暗警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甘州的兵灾确实有他一份功劳。
他又不免有些按捺不住的得意,二爷这一路经历,又岂是搅风搅雨那么简单,山崩地裂都见识过了。
刘屠狗拍了拍阿嵬的脖颈,叫它赶上前去与绿袍勾录的瘦马并辔而行。
“我听说吴二三走的是北上进京的官道,所过之处腥风血雨,江湖人都在拭目以待,想看看这位少年剑魔能不能一路杀入京师。”
提起路上听来的江湖传闻,刘屠狗着实有些好奇,很有些关心地问道:“诏狱分管南宁府的那位勾录大人还活着吗?”
既然剑魔一路北上朝着京师方向而来,诏狱自然不可能不闻不问,那还不得杀个人仰马翻?
“嗜杀不代表愚蠢,就像二爷,杀性比吴二三也差不到哪里去,不也要按捺着性子跟在下东拉西扯?”
刘屠狗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倘若吴剑魔再暴虐无脑几分,毫无顾忌地一剑剁了南宁府的绿袍勾录,二爷自然就可以有样学样,还不用担心做出头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进京的各路好汉到底什么脾气秉性,诏狱自然要做到心里有底,免得放恶客进门,惊扰了主人。”
“就是先打个招呼嘛,我读书少,但先礼后兵的道理还是懂的。”刘屠狗点头道。
“看在大爷的面上,只要二爷稍稍安分守己,诏狱自然会承病虎山的情。至于在下之前的请求,二爷倒不妨考虑一下。”
做鹰做犬乃至慕容氏什么的,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刘屠狗若是意料之中的不答应,诏狱并无损失,若是答应了给诏狱做个通风报信的探子,那就是意外之喜。
这类虚虚实实的言语交锋,着实不是刘屠狗的强项,远没有拔刀就砍来的爽利。
与这位诏狱头目相处,犹如毒蛇缠身,滑腻中暗藏凶险,让人浑身说不出的烦恶难当,直想一刀捅过去方才痛快。
刘屠狗当然不会应承,夹在两个庞然大物之间,那是既愚蠢又危险的行为。
他拒绝诏狱勾录的底气并非来源于自身,而只是因为病虎石原——那个他死皮赖脸认下的大哥。
倘若当日只是随便选了一个假身份出来招摇撞骗,只怕今天诏狱不会这么好说话,以二爷的性子,就必然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刘屠狗给自己取“病虎山二爷”这个诨号时,一半是出于对石原的感激,另一半根本就是随性而为的瞎胡闹,万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复杂的牵扯。
“有靠山就是好哇!下山时答应给大哥找母老虎来着,咱一定说话算数,恩!”
刘二爷嘴角微翘,心情也突然愉悦起来,乐道:“其实你说的那件事儿吧,也不是没的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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