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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专家组的判断,如果从今夜开始计算三十个小时内老爷子状况不出现反复,就说明又一次脱离鬼门关,再坚持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
昨晚老爷子病危后,于秋荻、于云复兄弟俩一夜没睡,清晨于渝琴得到消息赶来后也忙前忙后脚底没打停,会商后决定由于道明和方晟值夜班,于秋荻父子俩明天值白班,于云复则亲自跑一趟办公厅,通报老爷子身体近况。
夜里老爷子还要输点滴,护士守在床边,于道明和方晟坐在外屋。
前晚樊红雨悄悄跑到鄞峡,依照“以一偿二”原则连战两个回合,昨天清晨又“加赛”一场,整得方晟全身脱力。偏偏昨晚苗木庄园发生工人打架斗殴,死一人,伤七人,方晟等市领导赶到现场处理,折腾到凌晨四点才精疲力竭回办公室,打了个盹,喝了杯咖啡继续开协调会。
本想去朝明的飞机上睡会儿,不料听说老爷子情况不妙,从白吉胡思乱想到京都,愣是没睡着。
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方晟眼皮直打架,不到一分钟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喂!”于道明拿肘部猛地撞了方晟一下。
方晟惊得跳起来:“啊呀,爷爷怎么了?”
“爷爷很好!”于道明压低声音道,“给我坐下!好你个臭小子,人家做梦都想向省长汇报工作,哪怕被拍个肩都受宠若惊两三天,你倒好,坐在省长旁边打呼噜!”
“向省长大人汇报,最近工作太辛苦。”
“县长、镇长、村长说工作辛苦,我很感动;市长说工作辛苦,就说明不会当领导,凡事亲躬力行,结果眉毛胡子一把抓,明白吗?”
“是,是,市长铭记于心。”
于道明恼火地点点他额头:“你哪是工作辛苦,泡妞泡累了吧!”
还真是,可打死都不能承认呐!
方晟辩解道:“前天晚上苗木庄园打架斗殴出了命案,我忙了一天一夜,不信手机里有会办纪要……”
于道明摆摆手:“这事儿你没说过,我也不知道。”
“噢,是的,我也没遇到过省长大人。”方晟知趣地说。
地方正府出了命案按规矩要逐级上报,省长要有指示,要作指示。不过一两条人命的话,地方正府通常自行处理,捂住不报,所以于道明急忙声明不知道,方晟也赶紧承认没说过。
“方晟,小方,”于道明拍拍他说,“我怎么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
“什么不对劲?”
“以老爷子的威望,就算当面跟你大伯说院子不给铁涯,你大伯也得忍气吞声吧?一来于家大院不是私产,纯粹靠老爷子名头分配的;二来女儿与长孙之间,感觉老爷子更偏向女儿。”
于道明终于想到了,就冲这一点就比于秋荻高明几分。
方晟笑笑,一拱手道:“老爷子深谋远虑,算无遗策,晚辈向来佩服得紧。”
“啪”,于道明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骂道:“跑江湖呢,你!老实交待,老爷子此举什么用意?”
方晟摸摸疼处,愁眉苦脸说:“二叔明明已经猜到谜底,非要考我么?”
“这叫听取汇报!”
“估计……是块试金石吧。”
“嗯……”
于道明起身舒展身体,又往内屋看了看,见护士没打瞌睡才踱回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你献计献策的时候了。”
方晟又笑,道:“中宣部长还用鄞峡市长指导工作?不知高明多少个级别;再说了,为防止事态失控老爷子会有备招的。”
“什么备招?”
“比如说书面遗嘱之类。”
话说得于道明心痒痒的,真想到屋里翻翻抽屉。
但只能想想而已。
老爷子的房间非同小可,一旦去世首先要由办公厅接管,收缴绝密档案、重大机密包括遗嘱都属于国家,确认清理完毕后才移交给于家。
在此之前乱翻乱找属于严重违反党纪国法!
回坐到沙发,见方晟眼皮下垂似又要打盹,揪揪他的耳朵道:
“喂,值守不准睡觉!说说看,预感后面会发生什么?”
方晟揉揉脸,过去泡了两杯浓茶,道:“老丈人说得不错,今非昔比,不能拿过去经验衡量当前。变化总是难免的,不很明显,悄然于无形。拿二叔来说省长位置肯定稳当当的,奥妙在于将来换岗;我呢可能受影响最大,没办法,谁让我事事勇当先锋呢,枪打出头鸟,该付出的代价得付。”
“大换届后见老爷子健康状况不乐观,我还想多撑些时日,起码等到你离开鄞峡到郜云当市委书记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于道明叹道,“我有个感觉,而今整体环境对传统家族很不利,既有历史渊源,也有现实权衡因素。三驾马车,詹印从边疆到内地没占便宜;吴郁明被查个底朝天得以幸免;你呢,估计考验节点就在市长期满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