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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安帝守在顾云床前,矍铄的眸子多了几分忧愁,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瑛儿。”
不过轻轻呼唤了两个字,嗓子里好像是有沙石滚落,疼得厉害。
他眉头紧蹙,抬手覆住脖子,试着平息这火辣辣的疼痛,却毫不奏效,“咳咳。”
每一声咳嗽都牵动肺部,仿佛要把整个内脏咳出来一样。
庆安帝顾忌着熟睡的顾云,勉力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沧桑的面容憋得通红。
“陛下。”何福宝不忍心看着庆安帝继续难受,小声说:“奴才在这里守着便是,陛下去歇息片刻吧。”
这都守了多日,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该受不住了。
何福宝看着顾云苍白的面色,也不知是该瑛贵人荣宠深厚,还是该感叹庆安帝情深。
自打瑛贵人从围猎回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起初他以为庆安帝是因为猎场之事对瑛贵人心怀愧疚,这才百般纵容,如今瑛贵人有孕,庆安帝更是推开了不少国事,守候床榻,事必躬亲。
这样看着真有几分怪异,仿佛庆安帝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瑛贵人也变得和以往大不相同。
何福宝眸子转深,庆安帝已经挥开了他搀扶着的手,压低声音说:“朕不能走。瑛儿醒来看不到朕,该不高兴了。”
女子怀孕之后,情绪都会变得极为敏感,瑛贵人也不例外,时时刻刻念着庆安帝,只要片刻看不到庆安帝,就会开始惶恐不安,有时崩溃大哭有时就乱砸东西。
瑛华殿的宫女跟着操碎了心。
顾云砸着东西,她们就战战兢兢跟在后面收拾,生怕遗漏了什么碎片伤着瑛贵人,惹得龙颜大怒。
毕竟庆安帝可是亲眼顾云发脾气,上好的白玉瓷瓶在她手中不过一个破烂,随手摔到地上也不看一眼,直奔庆安帝,哭着说:“陛下,臣妾怕。”
庆安帝还没来得及苛责两句,顾云身子一软昏了过去,吓得庆安帝连夜着急满宫御医会诊。
这下整个宫中都知道瑛贵人受宠的事实,哪个不得小心伺候着?
庆安帝纵容的人,他们谁有那个胆子得罪?
这才几日光景,庆安帝鬓间又生了许多白发,这样下去怕是还没等到龙胎降生,庆安帝先扛不住了。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何福宝被庆安帝瞪了一眼,连忙把声音压得更低,“瑛娘娘不会怪陛下的。”
庆安帝仍是摇了摇头,沉沉墨眸盯着顾云熟睡面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朕想在这里守着瑛儿。”
当年瑛儿怀有景庭的时候,他都未能好好陪着,这一回定要好好弥补往日过失。
庆安帝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身子也不累了,双眼也不酸涩了,整个人倍儿有精神,再熬上几日也不成问题。
何福宝还想再劝,眼尖瞥到顾云垂下的睫羽颤动,有了苏醒的征兆,只好闭了口,退回庆安帝身后。
顾云黛眉紧蹙,睫羽颤动更加厉害,仿佛做了什么噩梦,额头冷汗滑落,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寻找庆安帝的身影。
“瑛儿。”庆安帝拿过一旁的帕子给顾云擦拭着额头冷汗,面色愈发温和,“可是做噩梦了?”
他在这里就好!
顾云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似梦非梦,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身旁人的对话。
何福宝真是个狗奴才,竟然想要劝庆安帝离开他!
“嗯。”顾云顺势依偎到庆安帝怀中,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几分慌乱渐渐散去,撒娇一般说:“臣妾梦到陛下不要臣妾了……”
她在梦里无论怎么呼喊,庆安帝都不回头,离她越来越远。
顾云一个人被丢在冷宫,抱着自己的孩子四处拍门求救,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没有一个人能来救她。
突然门开了,秦京墨带着一众婢女走了进来,顾云抱紧怀中的孩子,“贱人,本宫说什么都不会把孩子给你的!”
秦京墨笑容扭曲,“顾云,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顾云低头一看,发现孩子没了呼吸,碎裂成一块块,满目鲜血。
如此血腥一幕直接把她吓醒了。
“胡说!”庆安帝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顾云肩膀,“朕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和孩子?”
顾云身子微微颤抖,那个梦太过真实,让她仍旧无法释怀,“陛下真的不会舍弃臣妾和孩子吗?”
“当然不会。”庆安帝双手捧着顾云的脸,认真而深情地回答说:“瑛儿,此生朕绝不会负你。”
瑛儿?
顾云身子一僵,涌起的几分感动消散的干干净净,一颗心被人掏出了大窟窿,无法填补,“臣妾明白。”
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她却只能当个替身!
顾云好不甘心,却也只能装出感动的神情,再次倒在庆安帝怀中,“臣妾也不会辜负陛下。”
安抚好顾云,庆安帝总算是长舒一口气,熟悉的刺痛再次袭来,他不禁用拳头抵着唇畔,低低咳嗽起来。
“陛下是病了?”顾云面色微微一变,不露声色推开几分,她身子正是孱弱,腹中胎儿胎像不稳,要是被传染风寒就麻烦了。
她心中戒备,面上功夫却是做的十足,“陛下可曾找御医看过了?御医怎么说?”
“陛下连日守在娘娘床前,担忧过度伤神,这才染了风寒。”何福宝抢在庆安帝开口前回答,笑容温和地看向顾云,识相的也该放庆安帝去休息了吧。
“当真如此?”顾云水眸中闪现几分泪意,“都怪臣妾,害的陛下龙体抱恙。陛下可曾服药了?不如臣妾亲自去给陛下煎药吧。”
顾云说着就要下床去准备。
庆安帝连忙把顾云按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朕又不是你,哪有那么娇弱?你安心养胎,朕出不了什么大事。”
宫中那么多御医都开不了一个像样的安胎药,就连治疗他这个风寒都不见药效。
庆安帝不禁叹了口气,“只可惜太子妃不在,要是能有她守着你,朕也安心些。”
好端端的提姜卿羽做什么?
顾云面色有几分难看,张口想要反驳,何福宝又说:“太子妃为瑛娘娘祈福多日,是否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