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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自天海仗剑归来,不曾带来半点天海的涟漪,仍然十分沉静。先是对应江鸿深深一礼:“以中央之尊,天师之贵,而能不计前嫌,静候姜望这一刻。姜某诚知上国之重也!”
又团手对台下一拜:“姜某任性跃天海,有劳诸位久候!”
台下都说无妨。
以姜望今时今日的贡献和地位,实在地说,等也等得。
人族第一天骄,有言在先,先打条鱼回来给大家煲个汤,再商大事,这有什么不能等?
剑横诸界绝巅,难道不是值得等待的事情?
姜望回过身来,又对应江鸿一礼:“先时天师与我问话,恰妖族有名陆执者,正在冲击绝巅,我等待一冬的时机正在彼刻,遂离席执竿,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他这会儿这般有礼,倒是叫应江鸿不太适应。
烈山人皇都僭越议论了,还对我这个天师这么尊重吗?
“无妨。今日是天下之会,台上台下尽所言也。”应江鸿摆了摆手,很好地体现了中央帝国的气度:“姜真君这会儿想必是有答案了?”
“我先说说我离席去做什么了吧!”姜望道。
应江鸿看着他:“本座却也好奇!”
姜望已经礼过数巡,这会儿双手一展,直脊而立,平视应江鸿:“有一个我很敬爱的忘年交,自谓是旧时代的渔夫。我今天也算是个渔夫!在风浪时候出海,打鱼换钱,赎买一些性命。”
“哦?”应江鸿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福允钦,回转视线,审视着姜望:“你打到了什么鱼,竟然贵重到能赎买性命?”
姜望道:“这条鱼,名为猕知本。”
应江鸿的脸色,有了几分肃然:“你杀了猕知本?”
姜望诚实地道:“我重创了他,应该要耗他一些寿元。但具体伤他到什么程度,我还不知晓,他城府极深,隐藏得很好。”
彼时猕知本刚刚苏醒,又是在天道海啸已经发生的时刻,于他绝不是有利的战斗时机。
但为了救回自己的天海渡舟,他也不得不受一剑。
留得天海渡舟,就还有在天海布局的可能,失去渡舟,就等于拱手让出天海。
这是姜望留给猕知本的选择题,他也预知了猕知本的选择——那一剑本就是奔着杀死猕知本去的。只是诸事不能尽如人意,猕知本不是想杀就能杀死的。
“我听闻自上次阻你之后,猕知本就一直在封神台沉眠,你能把他钓出来,重创于他,的确很了不起。”应江鸿没什么表情地道:“但仅仅是重创此獠,要拿到这个场合来说话,似乎不够有诚意?”
猕知本当然是个极重要的角色,可以说宰杀一个猕知本,功大于宰杀三五个天妖。
但这还没杀死呢!却表的是什么功?
“天师误会了。”姜望淡声道:“我钓走的不是猕知本的性命,我钓走的,是他干扰我的可能。”
台上台下都静。
什么事情还要防猕知本的干扰?
甚至于,要把正在沉眠的猕知本惊醒过来,再来抹掉干扰的可能性?
应江鸿顿了一下,拧住眉头:“姜真君意欲何为啊?”
姜望道:“自长河龙君故去后,中央帝国担当其责,以五万水师,屯驻观河台,日夜巡行,南天师更是法身镇此,不曾轻移。狻猊、蒲牢,景国皆敕命。及至狴犴、负屃,强魏驻军。霸下之桥,龙门亲镇——”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宋国亦驻军河岸,巡行水患。”
涂惟俭在台下松了一口气。
宋国人上下一心,勤为水事,可不能被忘记!
而姜望继续道:“九镇之三,和国守之,云国助之。九镇之九,齐南夏军督亲御。”
“雍国不能辞二镇睚眦,玉京山岂能放一镇囚牛…此般种种,使一河之事,万万人揪心。诸方日耗甚巨,天下颇费资粮!”
自敖舒意死后,诸方都是乱糟糟地上来做事,也凭借人族的强大底蕴,确实镇得住长河。但要想长治久安,这治河之事,还是须得有统一的规划,长久的定制,不能只靠诸方自觉防治。这也是今天召开治水大会的核心原因。
他历数诸方之功绩,而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今——”
他与应江鸿相对,立于福允钦身前,一时青衫鼓荡,长发张舞。睁开眼来,已是金阳雪月,灿光无穷。
“愿为天下镇!”
于此同时,那正在爆发海啸的天道海洋,仿佛一静。
无穷无尽的天道力量,从天而降,直落观河台。
好似银河,倒挂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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