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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棋盘世界波澜不惊,这几个护道人好整以暇。
哪里出了问题?
本该时刻关注这边的东天师宋淮,何在?
是圣公还是昭王出手相拦?
亦或平等国想毕功于此,放弃其他所有方向,倾尽全力在这一路进行一场从无前例的大战,以单个组织强势对抗中央帝国?
即便匡命这样的帝国统帅,也不得不承认——
整个平等国的力量加起来,若付之以决死的勇气,的确是有巨大威胁的!
就这样被困在棋盘世界里,匡命发现他是两眼一黑。
兵家说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也从不会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开启战争——实在是殷孝恒死得突然,景国上下的怒火根本压制不住,平等国的回应也太激烈!
这是整个道国三脉及帝党绞在一起的对外行动,所有人都只是这具国家兵器的零件。如他这般的八甲统帅,也只有听令的份,而没有太多自主空间。
他在帝国四面出击的时候来到星月原,与荆国会谈的同时,也以身当饵。
但提竿收网,不是他的职责。
就像楼约枢使去为仇铁殓尸,背后关注的人是北天师巫道祐。
景国要表现对平等国的威胁绝不在意,同时每一条线都有足够的保障。这是中央帝国的实力和底气!
盯着他这条线的、绝不该在这时候出错的东天师,到底怎么了?
且不说事后问责的问题,现在匡命最需要考虑的是——
我怎么办?
难道身上盖一面乾坤游龙旗,被承认是“为国壮烈”,就可以了吗?
卫道而死,并不可怕。但是死在这里,死于他人之过错,岂是所求之道?
匡命已然萌生退意,但身上杀气愈发激烈,好像生出灵性,扭曲如恶形凶兽,左突右鼓,嘶吼不休!
“殷孝恒果然是你们杀的!”匡命提住铁槊:“在这种时候挑衅景国,且是以这种方式——你们平等国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走到阳光下的想法啊!蜷尾夜蛇,能峥嵘乎?”
“在宣布平等国是凶手的时候,你们果然也没有确定的证据!”向来很有亲和力、总是微微带笑的钱丑,这一刻笑得略显怪异:“你们果然并不需要证据!”
匡命看他一眼,很诧异他会这么说。
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景国打击平等国,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还是咬人的毒蚁……需要什么证据?
“我印象中的景国,不是这样的。”钱丑双手握着推车的把手,似乎并没有战斗的打算。像那种最朴实最没有心眼儿的商贩,对于眼前的客人,有一点失望。
“景国是一个巨大的国家,道是一个无垠的概念,你看到的只是你眼里的块状,而你觉得它就是天空。我倒是比较好奇——”匡命饶有兴致地问:“是谁让你产生了误会?”
钱丑没有说话。
今天倒也不是为了跟匡命聊天。
他挑拣着推车上的货物,也像看货一样打量匡命,想着待会儿该用哪件货品,了结这位荡邪统帅的人生。
“匡将军喜欢说阳光下,说蛇跃为龙。蛇为巳,吴巳章少武,先天有疾,妖血换身,受族诛而独存,穷苦厄而奋起,卓异于林,有峥嵘之相。”赵子漠声如霜:“但不是被你们扼杀了么?”
“看他的人生经历,也是说书人喜欢传颂的那种主角。可惜他死了,死了就不是了。”匡命习惯了杀人,也习惯了别人想要杀死自己的那种审视。此时此刻,倒是有那么点感慨:“就像你们的平等国,一度也有成事的可能。但若覆灭于今,谁还记得你们当中的某些人是否有理想?世间只会留下你们这些人的罪名!所以奉劝诸位——”
他咧嘴一笑,笑比不笑的时候更冷酷:“珍惜生命。”
“一座天公城已经为殷孝恒陪葬了。你们今天敢来围我——”他问:“又准备交代多少条性命?
吴巳,郑午,陈酉,以及必无幸理的李卯。
截止到目前,平等国十二护道人,已战死其四,高层战力三分之一的减员!
而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或者还会死掉更多。
“跟你想的不太一样。”赵子并不表述她有多么坚定的战斗决心,只说道:“如果殷孝恒这件事情真是我们做的。最次最次,在杀死殷孝恒之前,我们也会提前告知李卯一声,让他有撤退的机会。”
护道人的死亡率非常高,而赵钱孙李却同行已久。
对于李卯的理想,即便他们不认为能实现,也无法不心存敬意。
毕竟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具体原因,导致他们不同的人生遭遇,以至于最后走到平等国里来,一定是有“天道不公”的前提在。
很多人怀着仇恨来到平等国,这也是平等国对外形象很难温和的原因——怨恨会把人变得丑陋,那些无法洗刷的恨,在漫长的时光里,常常扭曲人心。
那些偏激的心情一旦失去制约,不免会变成另一种恶。被恶伤害过的人,有时候会变得比伤害自己的人更狰狞。
复仇无罪的心情,会让很多行为都“自我合理”。把自己解释为“正义”的人,甚至意识不到行为的残虐。
如卫亥当初对姜望的追杀——因为长期对齐国的恨,让她把“给姜望制造危机感、将其驱离东域”的任务,几乎变成了纯粹的对姜望的折磨。在“摧残齐国天骄”这件事上,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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