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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玄遵同样看着水面,又说道:“况且,这本是新任博望侯的事情。”
清澈的池水,映照着两个同样一身缟素的身影。在微漾的波光里,各自有各自的风姿,各自有各自寂寞的心情。
姜望大约能够明白。冠军侯府和博望侯府,自今日起,就正式分家了。
老爷子已经离世,这本也是正常的事情。
并且越早分清楚越好,不然就如重玄遵所说,总有些人会“多想”。
无他,重玄遵太优秀了,天然就是一条大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多的是人想往上挤。
姜望问道:“听说你拒绝了血河宗的邀请?”
这件事情他在南疆自是有所听闻的,只是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搬山真人彭崇简已经正式继任血河宗主,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
后续关于齐廷的态度,他为了不再牵扯其中,被东指西派,故而并没有再关心。老山别府的闭门修行,并不是托辞而已,是真个不问俗事。
面对这个问题,重玄遵只淡声道:“捷径是给那些才具不足的人走的,我有大道直行,何须绕路?”
姜望回想着在血河宗的见闻,若有所思:“你就是这么回寇真人的?”
重玄遵道:“比这更直接一些。”
“怎么回的?”姜望饶有兴致。
重玄遵的衣角在风中静静飘卷,他只道了声:“没兴趣。”
姜望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有冠军侯的风格。”
“我听说伱去剑阁横行霸道,扬言要三个月推平天目峰的事情了。”重玄遵平静地说道:“也很有武安侯的风格。”
是谁这么多嘴多舌?
定是那个叫俞孝臣的,回头须不能放过他!当然,也有可能是司空景霄,一并不可放过。
总不至于会是阮真君或者司真君吧?衍道强者,不可能那么无聊。
“是嘛。”姜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我先回去,下回得空再聊。”
一边说一边已经往外走。
“不送。”重玄遵依然是看着池水,没有回头。
武安侯的脚步声渐远了。
像很多离开的人和事一样,其实很平静,没什么波澜。
这处院子,他是很熟悉的。
通常是在一个阳光合适的时候,老爷子会靠坐在那张躺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他的老爹,则会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殷勤地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老爹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家主之位展开。三句不离继承权,一个劲地撺掇老爷子退位让贤。最贤者首先当然是他这个重玄氏长子,次贤者就是他的儿子,重玄氏长孙。叫老爷子从中挑一个,怎都不会出错。
老爷子通常是连骂带踹。
而他重玄遵,常常是坐在那小桥连岸的石阶上,静静地看一本闲书,很少干涉那对父子的话题。
曾经是那么平常的时光。
现在想起来,竟如水中之月不可及。
“啊。”
重玄遵独自一个人在这院中,在这石桥上,轻轻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他很少叹息。
就像很多次看落叶,从来不觉得忧伤。
安静地听很多曲子,也未曾有过感怀。
却在某一天,这么平常的午后,突然想起来很多过往。
于是这一池秋水,便如此的让人惆怅。
……
走下石桥,又走上石桥。
在那石阶上来回走了几遍,才终于是不回头地离开。
重玄遵离开这处院落,走到了自家老爹休息的房间外,想了想,推门而入。
重玄大爷正仰躺在摇步床上,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顶帐发呆。
“爷爷已经送去族地归葬,丧礼结束了。”重玄遵走近床头,轻声说道。
重玄明光嗯了一声。有气无力。
“走吧。”重玄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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