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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已经讲完。”
祂闭上了眼睛:“你们可以做出选择了。”
“你说的选择……是什么?”楚天子一手按着祂的脸,一手握着剑,从始至终都没有迟疑半分,不断地斩灭那维系超脱者命征的力量。而在【无名者】闭眼的这一刻,手持帝剑最后一次下沉,就这样把【无名者】嶙峋的躯体竖劈成两截!
滚滚国势,碾压残躯。
天子龙气,消磨不朽。
超脱寂灭,永恒斩断!
他听完了故事,但不动摇他的剑。
“是把你挫骨扬灰,还是鞭尸三日后,再挫骨扬灰呢?”
赤凰帝剑之下,从来没有选择。
就如先前所言,他堂堂霸国天子,倾国势提帝剑而来,不是为了给【无名者】选择的。
【无名者】的肉身已经分开,眼睛也无力再睁。但是祂还有最后的残意,就这样喃声道:“若今夜是我的永夜,那么今日也是人间的末日。我经历过最美好的人间,真是遗憾啊……”
“如果杀了你就会迎接末日,那就让末日尽快来临吧。”立在鬼窟崖壁之上的凰唯真,轻轻掸了掸衣角,仿佛掸去了什么脏东西:“这个世界的希望如果只能寄望在你这种怪物身上,那这个世界真是半点不值得我欣赏!”
【无名者】讲了相当长的一段故事,但祂对故事不感兴趣。
祂不是听故事的人,祂是创造故事的人。
历史所镌刻的正是祂的经历,未来正由祂来改变。
这古老超脱者所描述的恐怖,根本不能带给祂任何波澜。
祂从幻想中归来后,没有余力去做任何事情,一直纠缠在这场战斗中。
将近两年的时间,足够漫长!
“诸位。”地藏就站在鬼窟崖壁的另一边,面上仍然是慈悲的笑,祂在这个时候合掌为礼,而后平伸祂的手,对着【无名者】的尸身:“一如前约,这是我的缘。”
祂要收走【无名者】的尸体,作为这一次合作的酬报。
前约必践,因果当偿。
楚天子与崖壁上的凰唯真对视一眼,便将大张的五指,从【无名者】皱巴巴的脸上挪开。
【无名者】剖成两半的身体倒是还粘合在一起,也并没有立即坠落。
在最后的时刻,这具几乎已经可以称为尸体的存在,闭着眼睛,微仰着头:“我邹晦明这一生,有过遗憾、痛苦、失败、悲伤,但终究可以说,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最初,我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理想……”
“抱歉——”
章华台的星河波澜中,诸葛义先的声音响起。
一尊超脱者的悲凉落幕,就这样被打断了。
在【无名者】面前完全可以称为小朋友的诸葛义先,此刻的声音竟比【无名者】更苍老,苍老得不像话。
他苍老却很有气力,甚是平缓地说道:“您乃前辈先圣,无论如何,于人族有功绩。后辈晚生,本该不打扰您的遗言。但有错谬于事实之处,在下不得不指出。便如早先您在超脱瓮中替我身时,代我所言——‘楚人将为陨仙林中【无名者】立碑刻文,书写【无名者】的一生,将【无名者】的死亡,写成石刻的结局’……”
他赞叹道:“您实在是了解我,替我发肺腑之言!”
【无名者】的尸体仿佛已经彻底成为尸体,并没有回应。
但诸葛义先知道祂还听得到:“碑刻上您的名字,请恕我实在不能写下‘邹晦明’这三个字。一则有辱阴阳真圣,二则不免使天下弃绝圣名,百年之后,还有谁能知您名家圣人公孙息呢?”
轰隆隆隆!
方才还平静的天空,瞬间雷蛇狂舞,沉云欲坠。
但凰唯真只是抬掌一抹,一切就风流云散。
【无名者】猛然睁开了眼睛!
像一条僵死在岸边的鱼,猛地打起挺来。
可是祂已经要死了!
祂根本再没有反抗的力量。
在三尊超脱战力的注视下,祂什么都做不了。
祂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却还是如此艰难地扭动。
已经分开的两半身体,各以不同的姿态扭曲。
一半想要窜起,一半想要沉坠。
祂已经表现过很多次情绪,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是这般失态……真正的失态!
就连被楚天子斩死这具超脱身时,祂也未有如此。
“我本以为您可以平静地接受消亡!”诸葛义先的声音,异样的激烈。
“我已是衰死之身,即将永远消亡。纵然做过些错事,有碍于楚,使彼辈有恨于我。也不必在这样的时刻,这样言语。”【无名者】几乎已经衰死的残躯里,有哀哀的叹息:“我当然什么也不能再做,但人死之后,连名字都要被更改,事迹也要被嫁接吗?”
“为您确名,倒也不觉辛苦。人生所谋,只此一局而终!”诸葛义先的声音道:“也该为您解惑,免得您苦等归来之机,却永不能见机得命,反留执念成孽。孽也无妨,但这世上还有一些跟您有关的东西存在,我总归不能心安。”
他对【无名者】实在尊敬,但这杀意坚决得无法形容。
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当然也要所有能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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