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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章 张辽(九) 一个混乱的开)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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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胡桃林种下的年景并不长, 但已经有人称它为雒阳一景了。

胡桃树比旁的树木经常要矮一点,但这正好,树干尚细, 绿叶却已繁茂得快能遮住阳光, 行人在树下走,自然避过了暑气。再加上陆廉除了偶尔创一下大人物之外,从来没听说对小人物有什么苛刻之处,这一片胡桃林渐渐就成了许多人往来落脚的地方。

只是最近这片林子却被围了起来, 不许行人随意进入,那些好事的人只能垫着脚, 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地将目光绕过油布帷帐,想要看一看里面的热闹景象。

有许多商人来了呢,里面也有, 外面也有, 里面的是有名有姓的豪商,当然其中最有名望的还是糜家——糜家豪富, 况且又有慷慨高义, 乐陵侯既然有这样的想法, 将昏礼办成了军中盛事,他们自然是要出资表一表心意的。

但也有一些狭促的商人说,岂有那样简单容易呢?据说乐陵侯原找的是糜芳, 那位除了会花钱爱花钱之外称得上百无一用的郎君原还有个慷慨的好处, 鄄城之战后, 被兄长和阿姊混合双打了一顿, 又剥夺了零花钱后,这位郎君可就一点也不慷慨了!

尤其新君登基,功臣们论资排辈封赏了一遍, 糜芳还是只得了个爵位,那就更委屈了呀!一听说乐陵侯狮子大开口,立刻就开始撒泼打滚,要诉一诉心中委屈,然后再说出钱出力的事儿——只不过乐陵侯没听他抱怨,她转头就走,一出门就被闻讯而来的豪商们包围了。

这段小插曲讲到最后,自然就有人发问:既如此,糜家怎么还出了这样多的银钱,出了这样多的人手?

那个承包某奖项奖品的织锦赞助商将手笼进袖子里,撇撇嘴,小声道:“他兄长听了这事,又将他打了一顿呢!”

正坐在胡桃林深处,指挥仆人们用力挖灶坑,堆木柴的糜家小郎君突然很警惕地转过头。

几个商人立刻将目光转开,卖力地夸赞起对方带来的奖品了。

糜家的败家小郎君哼了一声,又把头转回去了。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盛会上,他是只负责出钱,不负责出彩的,那有点怨言也是合情合理的。

帷帐外也有人骑马而过,并且也发出了轻轻的哼声。

那是位很清秀的少年郎君,看着只有十七八岁,身形消瘦,衣着朴素,原不是很起眼的人。但有女郎结伴与他相对行来时,抬起头望上一眼,立刻便悄悄推了推同伴,指一指马上的人。

大汉三兴,名将辈出,前有陆廉与关张等人力挽狂澜,后又有温侯吕布于北方收复失地,就连书生也愿效仿班超,年轻女郎们自然也更加喜欢勇武矫健,擅长骑射的英俊郎君。这样算起来,这个自胡桃林外打马经过的少年是一点也不沾她们的审美的。

但他又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他很忧郁,眉眼颦蹙,萧瑟寂寥,夏日炎炎的雒阳城里不知道有多吵,那些推着车走过的人,那些大声吆喝的人,那些叽叽喳喳买货的卖货的聊天的讲价的一言不合吵起来的人,还有树上的蝉,还有被人拎着的鸡鸭,这些或人或物纠结在一起,吵闹不堪。可他一走过,好像什么都静了。

于是哪怕最无情的那位女郎,见到少年那样忧郁的面容,都忍不住心生一丝怜爱,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一位心上人?那位心上人一定生得明眸皓齿,美貌非凡,才能引得他这样的爱慕吧?

少年是想不到她们在想什么的,若是想得到,他就不是看起来忧郁了,他简直是要落下泪来。

他的年纪已经不算很小,父亲将他从外地遣回,要他在雒阳结一门好亲——女方的门第配他是绰绰有余的,家族也与他家颇有渊源,待他父亲极为亲厚,那看起来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众人都是这般道喜,甚至因为他回来得巧,还能够参加陆廉的昏礼,这就更巧了些——至少他弟弟是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呀。

但他是一点都没有感到喜悦的,他只觉得人人都这般愉快,只有他一人被世界遗弃了,他孤单得很!

带着妻子来到雒阳定居不长时间门的袁熙轻轻皱起眉头,看向这个少年。

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对。

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些打仗时产生的仇怨,差不多也就都该抛掉了。他们都是权力斗争中的落败者,但都幸运地保留了自己的性命,以及相对优渥平静的人生,那重拾起中断的世交,扩展一下贫瘠的人际关系,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基于这一点考虑,曹操的儿子来拜访袁绍的儿子,平心静气地在竹席上对坐,喝一碗茶,再漱漱口,讲一些温和而友好的话题,即使称不上什么佳话,至少也是很良性的一次交际。

但袁熙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想了想,最后觉得是曹丕的神情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的。

明明眉眼看起来舒展且平静,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幽幽望着他时,总好像是有人粗暴地掐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巴,让他被迫舒展,被迫平静。

要是那只无形的手松开呢?

……那曹丕就会突然喷出一大口血!喷在他脸上!喷得屋子里到处都是!然后用椎心泣血铭心刻骨歇斯底里咳咳

咳咳的声音讲出他深埋在心底的话语!

袁熙突然打了个寒战。

他是个没有什么大出息,但胜在性情温和,也起不来坏心思的人,按照他一贯的作法,他应该会问问子桓贤弟似乎有些心事,到底是什么心事呢?能不能为兄帮忙开解一下?要不今天就留在他家中住下吧?

他几次三番差一点就将这句话讲出口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曹丕幽怨地告辞,他都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虽然他考虑到这样那样一些复杂因素,比如他是罪臣之子,而曹孟德倒是又领了太守又领了将军之职,说不定人家还不乐意同他深交,但袁熙最后是用另一个理由为自己开解的:

他是不会去给陆廉送贺礼的,袁家这哥仨和陆廉是一点正面感情也没有,但曹家是有个小豆丁在陆廉那养大的,那曹丕就有非常充分且必要的理由送贺礼,吃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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