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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芳和黄春华两妯娌领着一群孩子进门时, 屋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蛋奶香味。几个孩子见到小姑回来，开心得蹦蹦跳跳的，这个嘴里念着“小姑我好想你呀”, 那个抱着手臂蹭着脸, 亲热得不得了。
“这几个孩子，真是爱跟小姑子亲近！”黄春华用力吸了几口气, 眼睛四处乱飘, “也不知道兰英这次回来，给孩子们买了什么好吃的！我闻着屋里真香啊！”
刘芳芳心里也期待着, 小姑素来喜欢孩子，以前没去县城上班，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孩子。现在挣钱了，肯定会比之前更大方。她手中没钱，没法子给孩子买好吃的，只能盼着小姑子每趟回家, 都能带点好东西。
许兰英不计较她们的小心思，但张桂芬不乐意着呢。她脸一垮，语气就不好听了：“听你们这话，兰英还得替你们给孩子买好吃的啊？你们当妈的, 自个儿不疼自己的娃，谁有那心思替你们疼？”
“妈，瞧你这话说的！”黄春华嘴巴能说会道，“我是说兰英心肠好、疼爱家里的孩子呢！我个当妈的没有兰英有能耐, 当然也盼着她对孩子们好啊！”
张桂芬瞪了她一眼，转过脸对着孙子孙女们说道：“小姑给你们买了好吃的，都在阿奶这里放着呢！谁要是不听话就没得吃，知道了没？”
孩子们跟奶奶亲近得很, 知道她看上去凶凶的，可是最疼他们不过了。一个个乖乖地应好，伸出小手等奶奶发糖果。
张桂芬从棉袄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每个孩子分了两个不同颜色的，喜得他们嘻嘻哈哈地闹着要出去玩，想要向村里的小玩伴们炫耀一把。
孩子们走了，屋里又安静许多。张桂芬板着脸把四颗水果糖往桌上一放，对着俩儿媳说道：“每人两颗，可别全吃了，给你们男人也尝个甜！”
黄春华立即就撕了糖纸，把其中一颗放进嘴里，另一颗攥在手里，“妈，你放心呢，等阿武回来我就给他。”
刘芳芳把两颗糖都放进兜里，脸上带点喜色，时不时朝门口看看，盼着丈夫回家。
深冬的白天短，下午四五点钟就天黑了。张桂芬心疼闺女上班辛苦，愣是不让她进厨房，拉着她回房里说悄悄话。刘芳芳和黄春华两人在厨房里折腾小半天，做了一道冬瓜丸子汤和一盘子炒青菜，又另外切了一点卤肉蒸热。
这样的好菜式在许家饭桌上并不多见，大家皆是顾不上说话，捧着饭碗眼疾手快夹菜吃饭。短短十来分钟，桌上的菜盘子都空了。
“嗝——”黄春华放下饭碗，打了个饱嗝，“兰英带回来的卤肉和丸子真香啊！兰英，你在饭店是不是天天能吃这么好的菜啊？”
许兰英摇头，“这是饭店售卖的年货，平时我也吃不着这些菜。”
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两对哥嫂心情愉快地准备进屋歇着。然而，许兰英喊住了他们，并且拿出了纸和笔。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已经上了差不多四个月的扫盲班了，咱们现在来查验一下学习情况吧。”
生产队组织了扫盲班后，许兰英特意回来了一趟，跟母亲把认字的重要性重复了好几遍，这段时日，许家哥嫂都在张桂芬的严厉监督下进行学习。张桂芬用的笨方法，拿了五个鸡蛋换来了知青老师写的一手端正的教案。扫盲班按着教案顺序每天学三个新字，回家后张桂芬对他们进行检查——让他们在院子地面上写字，她就拿着知青老师给的模板对着认，看他们有没有写错。读法她就没办法了，只能让闺女回家后再检查。
许家哥嫂好不容易盼到了扫盲班放假，结果妹子回来了，他们的日子更难过了一些。许兰英拿着教案开始抽查，先是轮流上前认字，把它读出来。这一抽查，问题就来了——近三百个字，两个哥哥认识的不到两百个，二嫂认识一百来个，反倒是大嫂，几乎把全部字认出来读出来了。
许兰英压下不满，让他们听写。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们都不会拿笔写字，平时都是在院子地面上用木棍写的。现在天黑了，外头冷得厉害，寒风一阵又一阵的，谁也不乐意出去。再说了，摸黑也看不清写得什么字。
许兰英只能放过他们这一趟，把听写推迟到第二天早上。
张桂芬两口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骂上两句：“真是猪脑子啊，我都这么盯着你们学，结果倒好，一半字都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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