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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也一下子白了脸:“我……我竟犯下如此失误……”他因验尸的本事被钱大人提拔,也一直自信自己的本事虽比不上京城大理寺那位封仵作,但在一众州府间也是排的上号的。
尸体是能说话的,这是所有仵作公认的,也是让他深信不疑的。
可此时钱大人就躺在他的面前,如此明显的提示,他却根本没有发现,若不是眼前这位大理寺的乔大人……仵作掩面而泣,待到将来百年之后,他要以何面目去见钱大人?
“不是你的错。”秦束倒吸了一口凉气,双唇紧抿,“是我。”
捏着棋子的钱大人的手是他亲自掰开的,若不是掰开,仵作兴许一早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碰到此事的是乔大人。这一刻,他心里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庆幸。
下一刻,便见女孩子放下了钱大人的手,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眼底已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她道。
是明白了什么吗?秦束有些惊讶。
……
“我也不擅下象棋,不过却知道象棋的棋盘上只有一处是这样的米字格的。”走出冰窖的那一刻,女孩子转身向他望来。
日光落在女孩子的脸上,不复先前的晦暗,转为清晰。
“那是将棋呆的地方,如今却让兵卒置身其间。”女孩子说道,“钱大人要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有细作已混入长安,万事小心。
乔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果然,这才是周世林口中那个厉害的钱大人吧!
或许是不巧,她所见到的钱大人英明只在他人口中,倒是因为自负而白白破坏了她的计划,光这一点,就让她着实喜欢不起来了。
至于周世林口中的厉害,不是亲身体会到,确实着实很难感同身受。
她先前对钱大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直到此时,看到他留下的提示,乔苒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几分钱大人自负之外的本事。
选了鲜少有人懂的象棋,用指甲快速的在掌心间划出一个米字格。
钱大人是力竭而亡的,足可见在死前面临的必然是极其凶险的打斗,就在这样的打斗间还能用指甲在掌心快速的划出字来。
临死求生是人的本能,那等时候还那般冷静,这位钱大人倒是有几分配得上周世林的不忿了。
“只这一点,倒真叫我对他有几分佩服了。”乔苒感慨了一声,看向秦束,郑重的向他施了一礼。
突如其来的施礼让秦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待到反应过来,又忙上前搀扶。
女孩子却已经起身了:“若没有秦将卫官将钱大人带回来,这个消息也根本不会传到我的手中。”
秦束听的沉默了一刻,道:“若没有乔大人当机立断,对秦某的信任,秦某也不可能出的了山西路的大牢。”
也就没有之后的事了。
钱大人传回来的消息很重要,但这期间,甚至如果不是仵作于心不忍对钱大人伤口一一清洗干净,也不可能看到如此清晰的字。
此时再想起来,真是一环一环,环环相扣,终于传到了看得懂消息的人的手中。
“我想,钱大人是真的错了。”秦束沉默了片刻,忽地低头自顾自的笑了,“做事光靠一个人,果然再厉害也不行。”
……
“合作。”一身灰扑扑的短衫就已足够文雅清俊的年轻人换了一身衣袍之后更是出众,就连一旁偷偷端着水盆擦拭桌椅的侍婢也时不时的往这里望来。
周世林搓了搓鼻子,视线落到了年轻人衣角上绣的兰草图纹。
男为悦己者容,他今儿是见识到了。
“我便知道乔小姐不会错过我的消息的,我们的合作不会有问题。”年轻人笑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眉眼间是溢于言表的欣喜。
“黎大人,与您有婚约的原小姐已经先一步回长安了,”有人站出来挡在了他和女孩子的中间,含笑看着他,道,“我等还有些杂事要处理,为解黎大人相思之情,盘缠已经收拾好了,您今日就可以回长安,早日见到原小姐。”
一点也不意外,张解站了出来,“含蓄”地表示他黎兆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要离别人的心上人太近。
周世林、白郅钧还有什么时候都不忘带着点心的裴卿卿坐在长廊上,旁观着眼前这一出即将上演的好戏。
“婚约是假的。”黎兆也毫不客气,一开口就戳破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契书在众人面前展开,道,“名字是黎大人,这京城里的黎大人可有好几个,没说是我。”
这一手看的一旁看戏的周世林、白郅钧和裴卿卿目瞪口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随身带着婚契,见人展示的人!
“别的不说,听闻礼部就有个黎大人已入古稀之年了,这可不一定是我。”黎兆说着将契书收了起来,又认真的看向众人,解释道,“再者说,我若当真与原小姐有个什么,当时坠崖原小姐怎的连找都不找我?”
当务之急是这件事要先解决了。
张解笑了笑,语气淡淡:“难怪你在山头明明一早得知了如何解决官兵中蛊的事,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山上灵泉水养了解蛊的蛊虫,黎兆早知此事了。
一个对坠崖的“未婚夫”不管不顾,一个看着“未婚妻”为救人白白放了几个月的血,真是好一个“夫妻情深”。
黎兆恍若未闻,只继续笑看着乔苒道:“乔小姐,我当真没有想到你也会来山西路,知晓你来之后总算是叫我松了口气!”
女孩子含笑点头:“都是陛下旨意,我等奉命而行罢了。”
“不一起来,却能一起回去,这是不是也算殊途同归?”黎兆又欢喜道。
乔苒顿了顿,再次笑着点了点头。
这真是……
裴卿卿重重的咬了口团子,道:“这人也不知道尴尬!真不知道他作甚总盯着乔小姐?”
“是啊,我听闻这个姓黎的后生很受裴相爷器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人也生得好,怎的偏偏就看上了她?”对此,周世林也很是费解。
他着实想不通这些年轻后生一个两个的怎的都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虽说这个女子确实生的不错,可长安那等地方又岂是缺美人的地方?那些温柔小意、知书达理的女子不好吗?怎的偏偏就喜欢像她这样的?
想到乔大人这样的,这往后难得若是有了别的心思……这简直太可怕了!周世林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