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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冲散了这里,就等于冲散了我们的包围。
他们面前的对手是罗迪克,那个重视战士的尊严胜于生命,将对亲人的怀念埋藏在心底的男人。
正如战场上流传的谚语:勇敢者不缺少同伴。
“可是,我们的对手不是胆怯的鼠类,而是绝境中最危险的猛兽啊。”就在前一天的晚上,弗莱德这样表达着他的不安。
“中军上前,跟随我,出击!”站在队列之后发号施令不是罗迪克的风格,他是个指挥官,但在那之前,他是个优秀的军人。站在队列前排,第一个冲击,最后一个离开,这才是我们熟悉的罗迪克。
“思恋之牙”,这是他们为自己取的名字。在这个带着几分脂粉气息的绰号后面,是一层浓浓的血腥气,和更深一层的怀念。
他说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场面。
罗迪克已经重新整顿好了自己的队列。他的阵地虽然减少了几百人,但却比接战前更加坚强,因为士兵们已经挺过了一场猛烈厮杀。
这些战士们正在用自己的身躯和意志阐释着这样的一个名词:长枪兵。仿佛只有当长枪握在他们手中时,才配称得上是“长枪”,是那种长柄的、顶端尖锐的、闪光嗜血的危险兵器。那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的依靠,是他们对亲人朋友想念的寄托。
血箭从洞穿的人体中飞溅,喷射在长枪手的盔甲上、皮肤上。沐浴在鲜血中的战士狂乱地叫嚷,甚至狂笑,仿佛兴奋得难以遏制。
战局扭转了,原先张扬骄傲的骑手们陷入了困境。再没有所谓的战术、机动、阵列的差别,双方已经陷入了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的死战肉搏。在杀伤数量上,战技高超的温斯顿轻骑兵远远胜于罗迪克的士卒,可他们在总数上的绝对劣势注定了自己是失败的一方。马上的战士一列列倒下,让自己最后的呼吸流离在坐骑失去控制的践踏中。
可是,这是战争。
他们迎上了面前的敌人,喊出了那句动人心魄的口号:
已经失去了长矛的骑兵阵列依然英勇无畏地挥舞着战刀冲向这唯一一处阵型稳定的队伍。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冲散这一侧的阵列,给后续的部队创造突围的机会。
可他们的选择也是错误的,他们撞到了真正的防线上。
答案是否定的。
“为了亲人的荣耀!”
继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不再是一方暴虐的杀戮和另一方不光彩的溃散,而是真正的战斗。
战争怎能原谅懦夫?
无论如何,这处境也是让人羞愧的。
“稳住,弓箭手准备!”罗迪克坚定的声音从阵列前排传出。随着他的指示,两列弓箭手从队列中站出,将手中的长弓拉成满月的形状。那一支支狼牙般的箭矢静默地伏在弓弦上,犹如草丛中潜伏的野兽,静候着那扑向猎物品尝血肉的一刻。
再一次,长枪手们遏止了敌人奔袭的脚步,同时被遏止的,还有友军的溃散。在他们的坚持下,那些慌张失神的士兵们找到了自己的勇气,也找到了自己武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军官们的号令,渐渐稳住了自己的脚步,对着马上的敌人合拢了自己的包围。
我站在战场后侧不远的山坡上,和虔诚的僧侣米莉娅、亡灵术士普瓦洛以及他的贴身助手埃里奥特小姐呆在一起。我本想和弗莱德他们站在队列的最前沿,与我的朋友们并肩战斗的,可弗莱德把我安置在了后勤调度指挥的位置上,让我成为最远离战场的人。
要死多少人才够多呢,这场战斗,这场战争?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杰夫?后勤线是一支军队的生命线,后勤线的畅通是胜利的首要保障。在这个位置上,我只能信任你。”
和沉默无声的重装骑兵不同,我们面前的敌人正在用另一种方式叙述着北地民族的骠悍:他们狂野地呼喝着,让自己的粗犷的声音随着晨风飘荡在森图里亚广阔的平原上。随着他们的身躯共同在马背上驰骋着的,是那一份难以言明的战士的荣耀和勇气。他们的武器稳稳地指向对手的头颅,即便在前方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密集的枪矛之林。
“跟随我!”马蹄翻腾,掩盖不住他的吼声。许多军官一直不了解,如何才能真正鼓舞起士兵们的战斗意志,让他们舍生忘死地冲向敌人。
他们的敌人也是如此。
轻骑兵在装甲的防御力、武器的攻击力乃至冲锋的破坏力方面都要远远逊于温斯顿人最为骄傲的重装骑兵部队,但他们拥有其他部队所不能比拟的绝高机动力。他们的冲锋轻快而敏捷,速度是他们最锋锐的武器。一旦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在战场上肆意驰骋,他们就会像寒风卷走落叶一样卷走敌人的生命。
罗迪克正是这样的人!
两军接触了,长枪手们为他们的怯懦和慌乱付出了代价。在血肉对血肉交换、生命与生命搏斗的长矛互刺中,他们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呼吸,也失去了敌人的尊重。在战马狂烈的践踏下,前排的长枪手几乎是瞬间崩溃。他们象征性地将手中的长矛迎向敌人的身体,却没有指向敌人的要害。在收到远低于预期的杀伤之后他们就开始竭力挣扎,试图躲避迎面而来的致命袭击。如果他们还能再勇敢一点,如果他们还能在坚持一下,如果他们能将胸膛挺得更直、将手中的长矛送得更远,那么,或许温斯顿人的马蹄就将因为他们的勇敢而停顿,而他们也将付出更小的代价。可是,这一切仅仅是如果。
就在右翼阵地看上去似乎混乱不堪,即将分崩离析的时候,在队列正中央突出两列长枪兵。在这块凌乱的阵地上,这两列长枪兵齐整的耀眼,仿佛浑浊的浪滔中突出水面的一块岩石,在动荡的江涛中岿然不动。
卡尔森曾经说过:没有一个正常人嗜爱鲜血,但当你不得不战斗时,你最好装作自己嗜好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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