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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举动已经被所有人收入眼中,弗莱德高呼着“以血为证,不胜不归”,顺手砍翻了一个不幸的克里特士兵,像我一样轻轻舔拭了一下刀锋。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告诉我:人血的味道并不好。
“噗……”一道血光在我身边炸起,随后到来的是无数穿着熟悉铠甲的身影。恍惚中,一个黑发的俊俏身型下了马,走到我面前。他的面容疲惫而骄傲,此刻在我恍惚的眼中,带着神圣亲切的色彩。
但是,战斗仍在继续,没过多久,我们就遭遇了苦战。
来自西北方肯特城的援军和来自东北方米里森城的援军同时到来,他们中每一支的数量都不下四千人。他们的统帅显然深知查美拉镇重要的战略意义,几乎是倾巢出动前来增援。我必须要说,他们的将领或许并不是广为人知的名将,但绝对是有着丰富战场经验和战争眼光的良将。他们一眼就看出情势的轻重,丝毫没有理睬身处数量劣势、看起来比较好对付的我们,一左一右迅猛地扑向佩克拉中校指挥的攻城本阵,大胆地将自己的后阵暴露在我们面前。
时间,他们需要的仅仅是时间。时间是他们最强大的盟友,也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我无法再看他这样继续下去,趁他不备在他后脑上猛击一下,让他昏了过去。的确,他这样做或许能够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或许能拯救我们更多的士兵,但我实在不能坐视他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折磨自己的灵魂。与弗莱德相同,普瓦洛也一样是我所珍爱的友人。我宁愿与他共同骄傲地战死在沙场,也不愿意用他的灵魂换取我的苟延残喘。
瞬间,一种莫非名的冲动涌上我的头脑,我挥剑指向前方的一个正冲向我的克里特骑兵军官,大声吼道:“让我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
而现在,他正在使用这个法术,用自己最痛恨的行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看着他冷漠的双眼,我知道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失去了自己的心。
“一鼓作气冲垮他们!”弗莱德瞪大了双眼狂喝。他的眼中布满狂乱的血丝,红通通的,仿佛亡者之途上指示道路的路灯。转瞬间,他的面颊已经染满了血色,铠甲也几乎已经完全变红,不知是被多少敌人的鲜血染过了多少遍,完全看不出原本明亮深沉的黑色。他战刀的握柄处挂着几绺鲜红的碎肉,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妖异的血腥之美。
集合了队伍,那支敌军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与他们的友军一样,他们心无旁骛地向着我们的本阵发起冲击,完全忽视了我们的存在。
听到我的呼告,弗莱德扭头看向我。他的表情中带着难以决断的情绪,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如果你死了,对我来说这场胜利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这是弗莱德对我说的最可珍惜的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将这句话与普瓦洛分享,但我必须这样做。是的,我是自私的。为了我的友谊,我宁愿牺牲的,是更多我勇敢的战士们的生命。为了这点自私,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赎罪。
这个动作掀起了始料未及的巨大效用,我们的战士们疯狂了,他们模仿着弗莱德的样子,贪婪地舔食起武器上的血迹。片刻之间,殷红的嘴唇成了星空骑士们共有的标志,“以血为证,不胜不归”也成了每个人口中不变的呼号。我们彻底压倒了面前的对手,无论是从武力上还是从精神上。顽强的克里特战士或许可以对抗任何勇武的敌手,但你要他们拿出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对抗一群嗜好鲜血的狂人呢?
“是你们,是你们伤害了埃里,我要你们偿命!”普瓦洛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是无波的湖水,却让身边的我一阵心寒。
“援军!援军来了!”就在面前这两支敌军近乎崩溃的时候,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声从他们的口中传来。查美拉城的正南方向传出阵阵粗重的号角声,尘土飞扬,不下三千人军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们正是这样做的。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鲜血已经流进了我的嘴里。那苦涩腥咸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嘴唇,让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食。
“杰夫,坚持住!”正当我绝望地举起长剑,打算最后一次抵抗我的敌人时,阵外传来了明亮的声音。弗莱德,是弗莱德,他来了,他如约的到来了。
因重视而迟疑,因羞怯而回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但现在,这一切正渐渐远去,只留下悔恨的泪水和自责的心情。
第一支援军被大体相等数量的德兰麦亚轻骑兵如此迅速地击溃,这是查美拉城下正在激战的双方将领都没有想到的。这战况不仅另不知内情的敌人瞠目结舌,甚至也超出了深知内情的我们自己的预料。
这感觉,让人觉得安全……
“普瓦洛,小心。”正当我奋力搏杀时,身边传来埃里奥特焦急的喊声,随后而来的,是她的一声惨呼。我心里一紧,用尽全身力气拨开袭来的武器,忙转身去看身边的黑暗精灵。
“杀!”我听见歇斯底里的声音从我的喉咙中发出,这声音嘶哑癫狂,让我自己也觉得畏惧。混乱中,不知是一柄长矛还是一把长刀划过我的脸,刹那间,我觉得脸上一阵清凉,继而温润的触觉流遍我右侧的面颊。
我们在很短时间内击溃了他们,转而投向我们真正的敌人:步兵。
我们必须做出对我们不利的决定:兵分两路,正面迎击这几乎三倍于我们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阻拦他们。
不久之后,这种舔食敌人鲜血的举动被当作一项仪式,被保留在这支伟大的军队中。这或许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酒馆老板之子,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光辉最卓著的印记吧。
很少有人能够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很少有人能够亲身体会到这样的情感。
而这,正是我们当前的窘境。
这不过就是兽|性与兽|性的交锋。
看见普瓦洛,我的心里塌实了不少。在以魔法配合士兵战斗的时候,这样一个法力高强的施法者绝对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同伴。
“当啷!”我在最后时刻弹开了那柄长矛,长矛失去了准星,擦过普瓦洛的左臂。
“弗莱德,让我去!”我恳切地求告着。
她倒在地上,一支长矛刺入了她的左胸。那比人类更为暗淡的鲜血阵阵泼洒出来,血液流淌到她的脖颈和脸上。她紧皱着眉头,痛楚地喘息着,原本黑紫色的嘴唇泛出一层苍白。普瓦洛跪在她身边,手足无措地试图捂住她的伤口,呼唤着她的名字。
“好,基德中校,率领你的部署,迎击南面来敌,势必不得让他们逼近攻城军本阵!”他是用我的职务来称呼我的,这是来自我上司的命令,而非我朋友的心意。这之间的差别,我能理解。
不久之后,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在我癫狂地舔了一下带血的剑刃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剑刃上传递来的腥臭味重重刺|激着我的鼻腔,让我几欲作呕。
“杰夫,我来了。”那声音温和平静,让我心中暖洋洋的一阵安宁。
“杰夫,我们来了。”正在我们步步逼近敌军时,我的耳边响起温和却清晰的声音。这声音确实是在我的“耳边”响起的,能够听见的人只有我一个。
弗莱德焦躁起来。面前的敌人虽然已经丧失斗志,但还没有全盘被击溃。如果此时放弃对他们的追击,必定会遭到他们强力的反扑。但那支刚刚到来的援军又绝不能置之不理。何去何从?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弗莱德也难免犹豫不定。
当我身上最后一道亮光消失的时候,那空荡荡的脱力感几乎一下子击垮了我。如果不是我曾经接受过卡尔森超常的体质训练,我一定已经因为虚弱而倒毙在敌人的手中了。即便我从密集的攻击中挣出了性命,也明显感觉自己的反应变慢,而敌人的攻击变得凌厉迅速。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像日月一般照耀着整个大地,值得让所有人崇拜、景仰的伟大人物,在他的荣誉和你的友谊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你会怎样?
周围,我们的士兵一个个英勇地倒下。即便到死,他们也表现出了一个战士应有的高尚品质。他们将所有的魔法师包围在内侧,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们阻挡致命的攻击。我不知道这是我们严格训练的结果还是这些年轻人护卫战友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