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雅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端着一个蒙着布的面包托盘,幸福地跟在玛利安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蹦蹦跳跳的小脚牵动着我的心,让我很矛盾。我真的喜欢看见这姑娘蹦跳欢悦的样子,可是却又不想她走得那么快。我希望我们能走得越慢越好,这样我就能在这个可爱的姑娘身边多呆一会。我甚至希望这条通往总督府的大道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那样我就可以陪伴着我的心上人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地走下去……
无数纷繁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砸在我混乱的脑袋上,我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步在这条街上画过了一道诡异的曲线,居然绕过了我原本想要靠近的面包房,走到了下一个路口。
“您太客气了。”我绞尽脑汁想要和玛利安的家人多说些什么,可是舌头就好像打了结,只会吐出一些单调乏味的蠢话。
我的心像蜂蜜一样全无抵抗地溶化在这温暖的声音中了。
我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两眼清澈的泉水。
“我已经好多了。”我端着托盘木讷地回答着,心里却好像点燃了一根爆竹一样乐开了花。我简直想立刻就把自己的上衣扒光,向她展示我结实的肌肉,告诉她我有多健康。
“是我,玛利安·桑塔,您救了我的命,您还记得吗?”一个活泼的身影跳到我身前,那可爱的姑娘在灰褐色的旧衣裙外裹着一条白围裙,两手套着厚厚的手套,脸上还有些黑色的灰迹。她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伸长了脖子看向我的脸。
我又喜又怕,一边想要飞奔过去,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小门,去看看那可爱的姑娘是不是正站在面包房里,一边却又心慌害怕得受不了,想要马上离开这里。这两种感觉如此的强烈,甚至要把我的身体撕成向相反方向行走的两半了。
“真的?”我喜出望外,“送给我?那太谢谢您了,桑塔小姐。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一份礼物了。”
果然有人。
“我想见您。”这是唯一正确的答案,可是就算你把绞刑的绳索套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绝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有些话就好像是初春的冰雪,一旦说出口,就会融化消散不见踪影了。我害怕我的所有思恋和美好的期盼也会变成这样。
“闭嘴!”老桑塔恼怒地对着女儿大喝。玛利安委屈地闭上了嘴,晶莹的泪水在眼眶边上打着转。
“很抱歉,我把它弄脏了……”我惭愧地将手帕放到玛利安的面前。这是这可爱的姑娘放在我这里的唯一的纪念,我真舍不得把它还回去。
“我……”我立时慌了手脚,一向很以为豪的口才这会儿半点也表现不出来。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地走到了玛利安的家中。难道我要说是因为我迷了路,把东错当成了西?这借口真蠢。或许我该说是去买面包的,太对了,我走过十几条街区,路过无数的饼干店和酒馆,从早上一直走到天将正午,只是因为肚子饿了,想买一个面包吃。
“你……以前是德兰麦亚的军人?”忽然,老桑塔向我问道。
玛利安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她把篮子挎到左手,用右手拨撩着被风吹散的头发,好奇地向我问道:“对了,基德先生,您今天怎么回到我家里来呢?您是有什么事么?”
玛利安·桑塔,我记得这是那姑娘的名字。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我想我正站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您的手帕,小姐,我想来把它还给您。”我好不容易想到了借口,将面包托盘放在一旁,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将玛利安给我裹伤口的那块淡黄色的手帕取了出来。自从受伤后,我就一直把它藏在身边。每次在无人的地方把它拿出来,我都要把她看上好半天,仿佛透过它我就能看见她娇小可爱的主人似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它皱巴巴的,又带着一片很难洗掉的血迹,这让我很难堪。
“恩,那个……我爸爸的话,您不要介意。他就是那样的人,自从温斯顿人来了之后,他总是喜欢生气骂人。您是个好人,您不会怪他的,是吗?”
她不一定在那里,我这么想着,她要去给别的客人送面包,或许要走很远,或许要很久才会回来。怕什么呢,杰夫?你不是饿了吗?为什么不去买一个面包?放心,你不会遇到她的,或许根本就是你搞错了,这里原本就不是她的家。一个城市里有两个重名的面包房,这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奇怪的事吧。
就这样,我从那名士兵的手中迫不及待地抢过了这个任务,和可爱的玛利安一起行走在里德城的街道上。
面包房老板老桑塔正从炉子中取出一盘刚烤好的面包,他斜着眼睛看了我的一眼,小声哼了一声,看起来对我并不友好。老板娘在一旁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满脸堆笑地搬过来一张椅子请我坐下。
“求您了,玛利安……”我诚挚地恳求着,“……再没有什么比让您直呼我的名字更让我觉得开心了。我希望您能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我,不要把我当成是什么军官老爷。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杰夫里茨·基德,一个酒馆老板的儿子。”
玛利安奇怪地看着我,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基德先生,那只是块普通的手帕,不值什么钱的,我以为你已经把它扔掉了。”
“您怎么了,基德先生?”忽然,玛利安回过头问道,“您走得很慢,是哪里不舒服么?是不是伤口又疼了?那天您救我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吓坏我了。”
“爸爸!”玛利安反抗地嚷着,“你怎么能这么对基德先生说话。而且……而且路易斯殿下不是坏人。”
然后,我看见了一家小小的、可爱的面包房。它门面上的黄铜招牌已经被锈蚀的发了绿,上面堆着不少的尘垢。不过倘若你仔细观察,还是能够隐约辨认出那上面刻着的艺术体字样:“桑塔面包房”。
“布鲁尔,你喝多了。”老板娘不动声色地低声劝告着丈夫。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板娘的热情让我觉得很拘谨,我低着头,连声回答着。
“哦,那太遗憾了。我原本还想留您在我们家吃顿饭呢。”老板娘抱歉地说,但毫无疑问,她也和我一样松了一口气。在我看来,她或许巴不得我早些离开。
玛利安稍稍歪着头,看着我急切的样子,尝试着小声缓慢地说道:“杰……夫?”
“我以前也是!”面包店老板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把它揉成一团,重重地扔在柜台上。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虽然有些发福,但仍然称得上十分魁梧。他双手虎口的地方磨起了厚厚的茧子——这是身经百战的军人才会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