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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起初我以为你是大学生,现在有点怀疑。”我转换话题,想聊些轻松的内容。
“大哥,你什么眼力啊。呵呵,难道我不可以是研究生吗?不过承蒙夸赞,大学毕竟差不多是过去式了,现在都快成阿姨啦!”
“哦,不好意思。那能否问一下你学什么的,现在又做什么的?”
“我呀原先学的社会学专业,后来改行,在绿城做过好几份工作,当过什么家庭教师啦,教小孩画画啦,也做过杂志社的平面设计和模特啦,现在呢,自己开了画室,还开了个淘宝店,专门经营艺术品。在这期间,报了个西大在职研究生来读,算是给自己充充电。”阑珊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心里感到很诧异,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甜美乖巧的女孩竟然这么能干。
“那你挺能啊,有自己的画室还有自己的店面。还一边学习,工作学习两不误!”我给她投以赞赏的目光。
“那有什么啊,马马虎虎而已,前两年在红城买了套房,按揭,先期房子没住上,月供却一分少不了。所以总得拓展些收入来维持,便没头没脑的做起了这些。由于经验不够,只好报个班学习学习!”阑珊握着方向盘,微笑了一下,毫不在乎的说。
“你不是在省城工作,怎么要回红城买房?”我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画画,说实在的红城适合画画。有江有水还有花,另外,这里毕竟生我养我,有许多认识的老邻居,都是割舍不下的。到时艺术品卖得好,再考虑在省城开个店面买套房。何况现在在红城居住时间比较多,只不过每个月都会出来几趟省城。"
”那不是挺累吗,来回跑!“我有些质疑地说道。
”不算什么了,来这边坐火车三个小时,有时朋友驾车来挺快,两个小时就到了。”阑珊摇了摇头,笑道。
“感觉你现在的生活很有章法,很多年前,我也梦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侧了一下身子。
“我这个有什么章法,对于你来说,这样的生活应该很容易实现的。”阑珊伸头望了一眼车窗外的夜市。
“不,跟你一样,我们到达的地方往往超出我们曾经的预想,不是我们想要的样子。”我不免借着她的话头感慨了一下。
“哦,蛮有感触哦。呵呵!对了,农哥,刚才你还有一个问题没有直接回答我。不得岔开,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什么问题?”我有点疑惑。
“你人生的依循是什么?”阑珊握着方向盘望了我一眼,满脸期待的眼神。
“是吧,这个问题——我给你讲个故事。我很久以前被我妈妈打过一次,你知道吗?因为我偷了别人家的梨。“
”农哥,你竟然也是坏boy?呵呵,难得啊!“阑珊惊讶地打断我的话。
”哪个男孩小时候不捣蛋啊!”我笑了起来。
“那打得严重吗?我觉得做妈妈的不会真下狠心打。”阑珊关切地看了我一眼。
“还好啊,打完就让我跪在祖宗牌位面前——”
“竟然让你跪?”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看我是不是在撒谎。
“当然,我小时候很淘气,虽然挨打次数不多,但挨跪多了!”我不免尴尬的笑笑。
“你们家教很严啊,那你妈妈就只罚跪吗?”
“不啊,一边跪着她就一边数落——做人啊,就像稻田里的稻子,总得有那么一块有棱有角的田地,你才知道春天来了就播种,夏天到了就薅草,秋高气爽的时候就去收割,冬天下雪了,那时候你管不着,就任由别人把自己堆成高高的草垛也好,储藏起来给那些累了一年的牛马过冬也好,和着黄澄澄的稻子辗了皮做成白米饭养育千家万户,都任由别人去了。不争气的小子,我管不了你的秋天,也管不了你的冬天,但是春天是什么样,夏天怎么长,我得管,我不能让我家的大田种出的是稗子,这辈子你都给我记住了!”。
我学着我妈的声气夸张的说完,阑珊哈哈大笑。
我把头扭向窗外,想起老妈,眼角不禁有些湿润。故意扭头瞧向外面,不让阑珊注意到。
“真想不到伯母还有这样的教育方式,太难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把你教育成现在这样,已经算非常成功了。你现在早已经不是什么稗子,是醇香的米酒,她现在应该感到很欣慰了。不过这事跟你的人生依循有什么关系呢?”阑珊盯着我问。
“我的依循我真没想过,不过其实那么多年就是我妈说的——心中有一块田,然后精耕细种到了秋天有收成就好。”
阑珊转着那双圆溜溜的画色眼睛应道,“哦,这样啊”,然后望着挡风玻璃外的路道陷入沉思中。
由于高速免费,出城的车子果真太多,缓缓向前行驶,阑珊拐了几条街,方才到了高速入口。看得出,阑珊算是个老司机了,操作起来稳健娴熟,不管是转弯还是加减速,她都能够自如的让车平稳行驶没有抖动震颤感觉,坐在车里非常舒适。
车子过了收费站,我侧头跟阑珊说,“让我来开吧”。
她侧脸笑道,“你晚上还赶车,让我开吧,你放心,这条高速我开过很多回了,保证安全。另外,开这拉风的车出来还是第一次,让我好好享受一下。”
我见她满心欣喜,也不再强求,“那好,你开吧,到红城市也要两个小时,待会累了换我。”她见我答应,报以羞赧地一笑。扭头没头没脑又问我一句,“不过,很好奇,你怎么会选这种手动档的越野车。”
我微一沉吟,告诉她,“我对车也不了解,只是因为待会还得爬一段山路,那边的柏油县道修了两年了,怕没修好,底盘低的车容易刮蹭到路上的石块。所以选了它,没想到是手动。”
“哦,这样。你的眼光不错,这款路虎卫士爬山路正合适。而且是今年新出的款。你看中控区这些配置,还是有点土豪的味道吧。对了,你家清平乡哪个村?”
“梦花村。你这是调查户口吗?”我调整了一下刚才情绪,不免开起了玩笑。
“说来你不知道,我去过你们那里,很多年前暑假去那边写生。那时我刚初一,和一位老师去了你们那里,住在供销旅社。街头供销旅社还在吧?”
“在啊,但快拆了。”想到供销社,我就有些情绪,但隐瞒着掩饰过去。
“这样,你知道吗,当时旅社用的清源河里的自来水,无比清澈,我们伸头就喝,甜得跟冰糖水似的。”
“是吧,可惜现在清源河里的水不能喝了”。
“被污染了?”
“不是,因为好几个月河里缺水。”
“太可惜了。说起来十几年前那次去你们那边清平乡,很多细节现在都还记得。清平中学那棵长在巨石上的千年花瓶树多么壮观,而且巨石上那幅毛主席穿长衫的石壁彩画像异常精美,尤其是手握木柄伞那几处,我老师赞叹不已。可惜当时有些地方剥落了,没能得到有效保护,还有那些语录字也写得漂亮。记得当时还去问过学校里的老师,这些画作到底出自谁之手,但他们都不知道是谁画的,怪为可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阑珊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
“都被刷掉了,早已经不见了。”
“那实在是巨大的损失。我还记得另外有一天傍晚,天刚下过雨,天边浮出一道彩虹,天空飘着云带,有一对母子在稻田里杵着棕竹棍除草,我和老师就撑着伞坐在那绵延一公里的水渠桥上画了他们一下午,那作品后来还获了奖。”阑珊一边回思,一边兴致勃勃跟我讲。
“这样巧,能记得什么时间吗?”
“当然记得,这件事对我老师很重要。还记得那天是1998年的7月4日。我的手机里还有那幅画的照片,不信你看看。”阑珊从胸前摘下她蓝色的手机打开相片夹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