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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车窗歪过头去悄然望着清源河边那些金黄的稻穗,以及站在秋日田埂上戴着草帽穿着蓝布衣的稻草人,不禁又一次敞开心扉寻问自己,十年来,村梅为什么没有联系过我呢?若她真的欢喜我,为什么一个电话一条短信这些轻而易举的通讯都不给我来呢?
我没有明确答案,也无从知晓其中原委,这个似乎只有村梅自己知道——我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遇到什么,或者有难以启齿或不可告人的遭际也未尝不是,可是,她没有告诉我,也不愿告诉我,她甚至也没有给我一个为何如此的理由。
截至目前为止,我所有的猜疑都只是徒劳,她是不是对我有恨呢?要不然她为何就如此决绝呢?而她昨日早晨出人意料的撩人心扉的举动又似乎表明她心底有我,热烈得近乎有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渴望。但是,这是新的开始还是旧的延续呢,不管哪一种,我对这些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农哥,小妹我可能说得有点多哦,但朋友一场,该说的我还得说,听不听得进是你的事啦,仅供参考。”阑珊轻启薄薄可爱的红唇,让人感到她说话总是体贴入微,让人感觉那么舒服。
“你说吧”。我侧过头微笑回应。
“我觉得这事你还是要快刀斩乱麻啦,我想你在bj还有一位准女朋友吧——”阑珊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看我的反应不见反感之后,方才微张性感的薄唇继续说到,“你那天回到家接她的电话我无意听到啦,虽然说可能人家追的你,但是人家可是一片真心哟。”
“那又怎样?”我苦笑了一下,心底也十分感到疲于应对,但又不便在面子上掉了链子,一旦自尊心被她一下子戳中后就像泄气的气球炸裂,总感到是十分的幼稚可笑——我常常认为,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一下子就解决掉的,麻烦总是没完没了——所以不到最后,任何刺激性的语言也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细节或者就是小插曲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这边又突然遇到昔日恋人啦,你把bj那位怎么放,脚踩两只船可是容易翻啦。”阑珊再度盯着我眼睛看了一眼,见我侧着耳朵在听她说话,脸上始终没有出现反感和厌烦的表情,也不置可否,稍微停顿了两秒钟左右,继续说下去:
“你跟村梅青梅竹马吧,你们确认关系什么时候?”阑珊转动着那双迷人的眼珠,在那瞬间,我突然想冲上去抱着轻吻,将我心中的痛楚全都留在她的清丽的面庞上。
“十六岁那年,具体点就是初中毕业那年八月份。”我回忆着十六岁那年的暑假,我和村梅在清平乡清源河边月下点点滴滴的光景,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得就像电影拍摄的镜头,先是扫过陆地上一片苍翠的森林或是高楼林立的都市,然后这镜头便被导演逐渐推远,场景不断缩小,由身陷其中感到浩瀚无边到最后发现它竟然变成毫无感触的小米粒大小,最后从外太空看,哇,竟然肉眼什么也看不见了!一想到这样,就难免有一些惆怅和伤感——那些时光都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再怎么努力,都是一场让人近乎绝望的情殇。
“什么?初中毕业后确认关系的?那时候你准备读高中吧,你都要走了,怎么那个时候确认关系?”阑珊一脸惊愕的目光澄澈的瞪着我,仿佛我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而且事后反射弧还那么漫长,简直有点不可理喻。
“这个就不谈了,说来话长,很多事我问问她就知道了。”我看了她的表情,甚感一时之间,这些话题都无从谈起。毕竟我不想花费一大把精力去想甚至谈论那些永远无休无止只停留于自我臆想层次的往事。
“农哥,有我这个知识女性作为旁观者给你做参谋啦,你如果还不跟我先侃两嘴,将这事情来龙去脉理一理,回头即使村梅告诉你什么,估计你还是不知道真相啦。”我听阑珊这样娇滴滴一说,心下暗自思忖,倒觉得这样也不错,正所谓中国古话讲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何况她就要走了,也不像大姐改革等自家人有些难堪的话不好当面说。
“是吧,说说也可以,这事围绕我十年了,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她那年走之后,我找过她的电话和联系方式,以及去过她爸妈打工的城市,但都没有见到她。这十年里,她像消失的电波一样,各种方式都无法联系到她。”我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就像在五脏六腑当中巡游了十几年,一直压着没有吐出来。
“那你们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吵架了?”阑珊扯了扯手上的衣袖,追着问。
“没有吵架,——都没机会吵架。只不过在她消失前的那天夜里,我在她家过了一夜。后来她就不见了。”我将“过了一夜”这四个家加了重音,让阑珊明白那背后隐含的意思。
“你在她家过了一夜,是跟她睡了——那个了?”她果真睁着澄澈得近乎完美的瞳仁为了确认似的发问。
“对。”我面颊上的神经弹了两弹,十分确定的告诉她。
“啊,这样啊,十六岁,初中生耶。”阑珊张着红红的小口,近乎难以置信的表情夸张对着我看,就像我的脸上突然贴着毛毛虫似的。
“对,所以后来我为这事到处找她,因为我知道,这辈子我不能丢下她。要不然她就毁了。”我着重强调“毁了”两个字,说到那两个字,我甚至感到发音的口腔器官都有些颤抖。
“毁了?什么意思?”阑珊不像先前那样惊诧了,侧身面向我张口缓缓问道。
“我想她后来不愿意见我,就是因为和我那个了。”我对着这么一个打扮时髦的漂亮都市年轻女孩说完,脸上不免有些发烫和难堪。
“即使是那个,怎么说是毁了呢?”她又淡淡地说,莞尔一笑,好像对于我的这种观点难以苟同,像看古董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