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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天台上的陪护工(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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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机,翻开最近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迟疑了一会,终于拨通了阑珊红城的号码。那边传来阑珊有些娇喘的声息:”农哥,你在哪?谈完了?我正带着伯母和改革姐爬红城起义纪念园,你要不要过来?“

”哦,你们现在在爬石阶?“我从听筒里隐隐约约听出来,她们似乎正在爬红城起义纪念园山下那颇为陡峭的石阶。一想到艳阳高照的午后爬山,就怕母亲身子骨受累,当下红城十月室外温度不像北方那般清凉,还维持在三十摄氏度高温不下。

”对呀,刚爬到小一半,还有一大半呢!“阑珊笑着说,口里还不住呼呼的娇喘。

”好啊,你们慢慢爬,我过来找你们。“我吐了一口气舒缓说道,然后启动车子,朝坐落在城头山间的红城起义纪念公园快速驶去。

红城起义纪念园在我读高中时早已修建,当时里面只有一座高耸的汉白玉纪念碑和几十株苍翠的松柏而已,也没什么吸引人之处,而且还有些阴森之感。后来高一下半学期,由于当时的国家领导人来访,而且事先告知还要向革命先烈敬献鲜花,于是市里不知从哪获得大笔经费,几经扩建,使得这个园林成为全国性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从那之后,十足的气派起来。现在里面包含了南国众多精妙绝伦的园林工艺,还种植了岭南独有的奇异植株,那些恢宏的建筑坐落在山间,从山下城角远远便见。

国家领导之所以来红城起义纪念园视察,当时同学中有熟悉内情的政府系统的干部子女,所以流出了不少内幕信息,当然真真假假不一而足。后来我才知道一些具体原因,说主要是源于红城地区与中国历史几次大事件紧密相连,比如在红城地区下辖县镇发生过举世瞩目的西林教案,以致造成轰动世界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1927年又爆发了红城起义,小平先生创建了红七军等等。还有小道消息称,这位领导在成长过程中还受到这些事件的牵连——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不过,对于我这样的普通学生来说,这些传闻真与假也并无多少意义。

虽然关于这些波云诡谲的历史我不甚清楚,但是从我母亲生日晚上那诡异的所说和以前的道听途说,我、山村兄、国人的祖辈确信便参与其中——他们经历那样一段让年青人热血沸腾却又是人类史上惨绝人寰的悲惨历史,我不知道是该感到自豪还是感到遗憾。至今,村里的老人还口耳相传的留下许多扣人心弦的口述故事。

对于我来讲,那些让人心惊动魄的故事,比如一天被杀死了多少人,是如何被活活烧死的,还有怎么逃避追杀,听起来已经够骇人听闻的,更别想让我生生记在心里。于是,我常常是听了之后就像水过鸭背一样彻底忘掉,因为我后怕记下来之后,每天都会噩梦缠身,甚至带着一股莫名奇妙历史遗留的仇恨无处发泄。我讨厌那样的睡眠状态,更讨厌将仇恨带着身上,生活在愤恨和杀气当中。

我之不幸,对于大编剧山村兄却是大幸;这样的故事在山村兄的剧本中都得到了比较详实的记载和演绎。并且不止在文字上得到流传,还经由由山村兄亲自操刀编剧、宗国人任导演,在这边拍过电影抗战片《红城起义》,还合拍了以两广总督岑春煊为家宅为剧景的《官途》等,反映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观众反响极为热烈,获得成绩不错的收视率,还一度登上了当年的年榜。

但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至今算起来,我爬上纪念园几次,主要是陪高中同学官贵红去敲鼓楼大钟——具有壮瑶苗图腾的大鼓——她喜欢听那悠远的钟声,帮帮帮的响彻山顶。除此之外,我们就坐在鼓楼上,遵照贵红不知哪学来的禅道,什么话也不说,闭着眼睛,伸出双手,让吹拂而过的清风轻轻涤荡内心的杂念,从而获取顿悟。我是个好动性极强的家伙,所以一开始很难静下心来,但见贵红如此做了,我也就随之而坐。

这似乎也已经过了许久许久——我也好久没有再见过贵红,同学的互联网qq通讯群里也没她的回音。

我快速地开着车子几分钟后便到了山脚下,环视了一眼周围地形,我把车停在了一家商店门前空落的车位上,然后快速的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我不大一会儿,便见阑珊和改革姐正扶着母亲在山坡间树荫下的石桌旁休憩,想来是在等我。看起来,阑珊与我母亲和姐姐毫无违和感,有说有笑十分亲密,浑若一家人。

我由于平日健身,所以两百多级的台阶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便爬到了她们所处山腰位置,不过身上也微微出了热汗。见我上来,阑珊拿手纸给我精心的垫了一下石椅,然后递了一瓶脉动饮料给我,让我先喘口气解解渴。

我歇息了一会,然后跟在母亲后面,几个人亦步亦趋的陪着她缓步往山上纪念碑爬去。终于到了山顶纪念碑前,汉白玉纪念碑高耸入云,威严而又肃穆。按着纪念碑的朝向,视野一下开阔起来,红城尽在眼里。望着山下蜿蜒的红河,我顿时心生时光荏苒,韶华易逝之感。我讨厌这种感受,就有点像自己进入暮年好老似的,——毕竟正是一个男人刚刚进入壮年最好的年纪。

阑珊正要给我们拍照留念,母亲突然朝我和改革姐说,“你们找找纪念碑上,看有不有你们大舅二舅的名字,他们都参与了抗日战争。当年一直打过了长江去,我还收到了他们在战场写来的信。”

我和大姐心中一凛,按照母亲的意思看了纪念碑上的田姓。这样约莫看了十几分钟,看过不少田姓,但都一一确认不是。只剩下其中几十个诸如田大狗、田二狗、田大毛、三毛的姓名。想来他们生前真实姓名也无法确认,我和改革姐更是无法确定他们中是不是有为国牺牲的两位舅舅。

母亲见我们一无所获,脸上不免怅然若失,默然不语地看着这雄伟的纪念碑。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日新月异的红城,目光最终凝视在那向刺刀一样的碑塔尖所指向的高阔而深邃的蓝天,眼角不免落下一滴热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