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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一天下午为了赶点去墨心教授家做钟点啦,从家门口小跑过马路去对面的公交站坐公交,不料旁边斜刺里一辆进站公交车冲过来直接将她撞飞,拖了十几米远哟,整个肢体七零八落的。后来交警告诉我那肇事公交车是由于刹车突然不灵了——当时我整个人都无语啦。这之后,我妈的房子就归我,——我一个人住在里面啦,靠着一点赔偿金和我爸给我留的抚养费生活。后来墨心教授见我孤苦伶仃的,便认我为养女,还时常支助我,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啦。”阑珊说完,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双手捂了捂脸,缓缓侧过脸去。
我心里非常赞许这个看似甜柔的二十五岁女孩的坚韧,——她远远超出我的预想。但联想到她既然是墨心的养女,那么墨心和母亲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必然也清楚,只是不愿告诉我罢了。看来她早就知晓我是谁了。她之所以从绿城回来那么放心地跟我的车走,而且还送厚重的见面礼,不是没有由头的。而我又想起了月姨中秋那晚的话,只需要证实一件事情便是了。
望着阑珊夜色中温柔俊俏的身影,不知何故,我有一种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是爱怜也罢,是安慰也罢,还是敬重也罢,只想静静地把她拥入怀中——或许是看到了那个也经历过孤苦无助的自己。
“那墨心教授人不错啊!”我压抑着那股冲动,不无称赞道墨心教授的为人。
“是啊,他很疼爱我,当我是他失散的孩子一样来看待。”阑珊扬起头,在夜色中语气十分温柔,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可爱灵动的小麋鹿独自穿过一片绿草丰美的草原,让人心下喜爱不已,就想将她吸引过来紧紧抱住。
“这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后来才知道,我养父曾经是个知青,下乡到你们清平乡过。他在师专教画画的时候也经常带着我回去。我记得每次找景的时候总会遇到你母亲,远远的看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他从未告诉过我。”阑珊目视着河面上驶过的一艘渔船,眼中发着探照灯的光芒。
“那后来知道吗?”
“我一直想要问个明白,但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我也没再问。”听得出来,阑珊话里似乎知道答案,但是不太愿意告诉我,一时使我疑云重重。
“这事就这样了吗?”我字斟句酌的说着,阑珊听得出来,知悉我确定她知道真相。
“哎,——这事后来我弄清楚了。你不听为好!”
“为什么呀?”
“糟心事!听了也许对你的打击很大。”
“没事,说吧!这生活本来就很操蛋,没什么糟心事接受不了的。”
“哎,墨心教授正常的时候什么也没告诉我。只是他喝酒发疯的时候,才将这些事无意说了出来。”
“他说什么了?”
“他有个儿子,这事恐怕谁都想不到。——因为他结婚后就没有生育。”
“是吧,那知道他儿子是谁吗?”
“当时他胡言乱语的,我们都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不停地说,他对不起他的儿子,他很愧疚啦。他说没有做到做父亲的责任,抛弃了一个父亲应有的慈爱啦,他时时刻刻都在心里想着他,心里十分忏悔。”
“那后面说他儿子是谁了吗?”我望着阑珊犹疑的眼神,脑袋中电光石火般的隐隐感觉工富和墨心教授之间存在一种关联性,而其中,母亲就是一个关键的纽带——因为在阑珊私人收藏馆里墨心的的那副镇馆画作里,主要突出人物就是年轻时候的母亲,一想到此复杂关系,我几乎崩溃了。
我的心中有一股怒火,像烟花一样冒着火穗向天冲去。我克尽量制着自己,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形得十分难看,就像万圣节贴上了一张恐怖的面具。
阑珊见我神色有异,而且察觉到我的无名怒气,转念猜测我是否想到了什么,“农哥,你别这样啦!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好吧,那我就直说,那个私生子就是你大哥工富啦!”
果不其然,阑珊所言正如我所料,我顿时哑然不语——我以为知晓真相能够让我解放和释然,然而对于我来说,不是解放,反而是灵魂的再一次禁锢和冲击。
脑海中浮现出父母间过往时光中那些让我不可捉摸的表现,此刻像明镜照过一般豁然贯通。我双手紧紧捂着脸,心口像收缩的口袋,里面各种情绪涌动,憋得异常苦闷;眼睛跟着外散的热气一般,噌噌的冒火发出铁色红。
阑珊知我心中此刻煎熬无比,伸出柔滑细腻的右手轻轻握住我捂着脸的左手腕,摩挲着安慰我,“我不该向你说的,但我不说,你始终会去想——迟早你也会知道!”
“你没错,——只是我知道这些太晚,所以现在需要平复一下。”
“你知道我养父后面还说了什么吗?”阑珊为了避免我沉浸在个人的伤感情绪中,试图以话题破除这种沉闷的气氛。
“还说了什么?”
“你知道吗,当时他一直在那位农村少女和他的媳妇之间徘徊。他说他给过那个农村少女承诺,要让他们的孩子进城接受教育做个光荣的工人。可是上山下乡结束,他回城之后,哪里能带那个农村少女走。那个时候女孩已经有身孕,他特意回到学校向领导汇报,但当时的领导谁也不敢拍板同意让他带一个农村妇女回来,何况他自己的组织关系都还是受当时刚变的政策落实的。”
“那个农村女孩就是我妈吧?”
“嗯,是的!”阑珊盯着我的眼睛,右手从我左手腕处挪开,直接握着我的左手心,一股温润的热流像导电一样传遍我全身的细胞。
“你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现在没事了。”我抿嘴答道。
“墨心为了让他们的孩子——就是你哥将来出人投地,在怀孕前就已经给取了一个名字,叫墨工富。——那时候什么教授、老板都比不上工人光荣,所以你妈也很乐意这个名字。但事与愿违,两人后来不得已分开了。”
“我爸妈从未将这事告诉我,我哥到死或许也不知道。”
“这对谁来讲,都是不好受的——所以不知道好。”阑珊用手指地摩挲着我的手背,我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热烈的渴望从她手中传来。而我似乎也逐渐受到感染,心中一颗纵马不羁想要冲破一切牢笼的冲动在奔涌。
“那墨心知道后来工富的事吗?”我抑制着心里那股想要冲破一切的暗流,像阑珊问道。
“知道啊,98年新闻满天飞。墨心能看不到吗?那几天他那几天滴米未进,整个人都处于颓废中,——他深感没脸见人——认为是自己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让孩子走入歧途,以致连命都丢掉了。”阑珊说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吹在河面的温软的秋风;我抑制不住心中那股暗流,像98年的洪水决堤一样,借着她握着我的手,一把将她的身子从栏杆上拉过来搂进怀里,热烈的吻着她的额头、嘴和脖颈。
这个时候,河面似乎涨潮了,流水冲击岸边的沙沙声更大了。
? ?今天这梗,估计大家看着都傻眼了。爱情和人性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猝不及防。祝大家阅读开心。谢谢大家支持、收藏、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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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