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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拖着行李箱独自去县城新建设的十分气派的汽车站。我站在写着中英双语的站台入口,望着拥挤的陌生的人群,就像我当初去红城读高中转车一样,除了想寻找一些熟悉的影子,也像是在询问自己,下一站是不是自己人生的立脚点——当然更不知道那不期而遇的终点又会在何处——总是让人感到前途迷惘不可知。
但失望的是,什么也没有寻到,只有无尽的新广告牌冲击自己的眼目。这时,车站的司机和乘务员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让大家赶快上车,“麻裳(马上)就要花(发)车了”。
我于是将行李放进大巴车底的储物厢,快步上车坐下之后,车子便发动了。我在车上隔着窗玻璃看着路边的田野菜园以及峡谷掩映的苍翠的乐安河流,——几只绿头鸭在水中快乐的嬉戏,而这一幕在十几年前似乎也看到过。然而记忆好像切断一样,又转而模糊不清。我侧过头,我的眼却是红了起来。我从腰包里拿出旅行冒,盖着头上,闭上眼睛,假装睡了过去。
我在快巴乘务员下车的喊叫声中醒来。我下了车,站在出站口,我拿出电话打给贵红,她手机一直响着却是一直未接。我于是打车直接往康复中心驶去。到了那里问值班医生,她说官主任这几天休息和开会,不能来出诊。我于是把卡留在了前台,让她转给她。那值班医生知道我是她同学,因此也欣然同意了。
这时阑珊打来电话,问我到哪了。我说在红城了,已经办完事,你有时间的话出来转转。她问了我具体地址,说马上过来;十分钟后,她开着甲壳虫接上我离开了医院。这个时候,红城市到处都是花香,我坐在车上驶过街头,想着这几日的人生,却是如梦一般;一想到离去,心中难免又十分留念这座城市,心绪十分芜杂。
我问她画卖得怎样,阑珊说那买主介绍了一个买主,特别大方的就买了。她感到很奇怪,以前都要砍价的,但昨天特别爽快。我问阑珊,“那买主是不是官贵红介绍的?”
阑珊说,“我也猜这样的。要不然谁那么大方。对了,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摊了一下手表示没事,却是不想让阑珊知道更多详情。
我心中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显然是贵红事先安排的。我这时候只是不确定的是,她是在算计我还是真的是在尽力弥补以往她父亲给我家所造成的伤害。
阑珊说,“好啊,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那么神秘?”
“你待会就知道了。”
“红城人民公园”,当我从车窗看见公园外那一串棕榈树的时候,阑珊将嘴凑在我的耳畔,“怎么样?”然后笑盈盈的下了车。
阑珊走到公园售票处,买了联票。她带着我先是坐过山车。从几十米的高空翻转穿梭而过,她大声惊呼着。然后又去了大吊爪,那个游戏太刺激了,我们从下直接噌的一声升上了一百米的高空,又哗的一声落了下来,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和坐在手爪座椅上游客的惊叫声,耳朵嗡嗡地直响。
“咱们去天鹅湖划船吧。”阑珊又提议到。
“好啊。”我说。
上船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鞋不便,然后我站在船上伸手拉她,她却是一个纵跃直接落入我怀中,顺势伸手紧紧抱着我,满脸温柔的诡笑。然后我轻轻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抱到船舱头部的座位上,然后我发动船的引擎驶离码头,阑珊坐在船头,拿出刚才买的鸟食伸手喂飞来的白天鹅食物。只见那些天鹅也不怕生,围着她左右飞来飞去,不时伸出长喙啄食。我不免确认了一点,“你就是我说过的那个白衣女孩。”
“呵,对,我就是在人民公园那个拍照的白衣女孩!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当我在绿城见你的第一眼,无需多言,我就觉得你这样的男人就是我一生寻找的伴侣。没曾想到,你在高中时候,在这里却也是见过我的!”
“这倒真是巧!”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免心下一痛。
“我不知道你回bj之后我们以后会不会再见,但仓央嘉措的诗说得好,‘见或不见,我都在这里’,你若未娶,我随时嫁你。”阑珊走过来抱着我,在我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
“谢谢!”望着阑珊的脸庞,我想起高中那个美丽的画境,此刻又重新浮现在我面前;却是感慨万千——人生如梦,梦亦如人生。
那个晚上,我又住进了阑珊家里。阑珊一定要让我睡她的床,我只好应允。阑珊搂着我的脖子问起贵红的相关事,我将高中与她们的交往择一些无关紧要地告诉了她,但是她却听得津津有味,不停插科打诨,“你们就不想那个吗?”
“我没有想过,我们高中就纯属同学和朋友的情谊,非常单纯。”
“你啊,就想着村梅了!”
阑珊说到这里,我的内心像只疯狂的受伤野兽翻涌不息,眼泪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掉泪。阑珊见我头一次如此难受,忙起身打开厅里的音乐,放着萨格斯《回家》,然后阑珊坐在钢琴边就着音乐弹着钢琴,我装着睡衣坐在旁边倾听。
阑珊弹完,捧着我的脸吻了起来。我抱着她到书房的欧式沙发上,除却她的衣物,我似乎回到了高中那个见到白衣女孩光影的午后,——城中的午夜灯光从落地窗前照进来,到处是昏昏暗暗的影子。
我却又勃不起来;阑珊说,“我用牛奶帮你试试”。
我好奇地说,“这样可以吗?”,心中想着她这从何处学来的。
“可以啊!”
“你以前是不是这样过?”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真话了!”
“我给我大学男友做过啊!”
“那你怎么还是处女?第一次都见血啦!”我不免有些自嘲地笑道。
“你真信?”阑珊格格地笑了起来。
“之前信了。”
“真那么在乎?”
“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我现在也是腊肉了!”
“嗯,好好享受就是了。学成哥,其实人生哪里有人能够等你一生,像你等村梅十年也就算很不错了。爱了就爱,不爱了就不爱,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纠结,生活已经很累了,不必要再为一个人等的死去活来。我也不需要任何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我只需要现在。大多数人连现在都没搞明白,谁又能知道未来呢。”
“你做过修复手术?”
“嗯,我知道你们男人想要什么,我也想给你一个完整的我,但事实不是,我只能表示抱歉。”
听了阑珊说了这话之后,那个午后的画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却是再也没兴趣继续下去,公鸡就像睡着了一样。阑珊见状,也只好住手停止,两手紧紧抱着我,眼里也噙满了泪珠。
第二天,我想再去看看那几幅九十年代的画像,但是我没通知阑珊,直接去了她的收藏馆,却看见母亲的画像和近照,以及墨心教授的画像,还有洗印出来放大版清平乡的山水近照,一一摆在收藏馆的两侧。
我惊讶于她的聪慧,这么快都设置出如此美妙的场景。但想到既然她是商人,这也是她的谋生之法,又能如何呢?我发了短信给她:我在收藏馆看到了你的新展,点赞。
当天下午,我从红城市乘飞机飞往桂林,在桂林停了两个小时,然后转机飞往bj在开往机场的大巴上,我听到了邓丽君的歌声《微风细雨》,我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滴落一颗,掉在了路途的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