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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巳时将过, 蒹葭殿便来人唤顾仪前去拜会婉贵人。
蒹葭殿面阔五间,置于落英宫之前,与前殿只隔了一条狭长的甬道和一重宫门, 若是步行而往, 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因为昨日下了一夜疾雪,顾仪便披了一件檀色厚斗篷, 捧着手炉行到了蒹葭殿外。
眼前楼阁巍峨,她抬头方见青瓦上已覆新雪, 白一层青一层, 最上一层雪沫子经朝阳一照, 化了开去, 沿飞檐下落,滴到一半凝结成数条冰棱, 根根晶莹剔透,若凛冽冷剑倒悬。
顾仪仅在殿外站了小半刻, 就被请进了蒹葭殿正殿之中。
脚下青砖被抹得锃亮,低头细瞧,仿佛能映出她的人影来。
赵婉坐在上首处一张紫檀木雕花椅上, 朝她一笑。
顾仪福身道:“问婉贵人安。”
赵婉笑言:“顾美人不必多礼, 过来坐下罢。”
顾仪起身,依言坐到了她身旁的方背椅上。
一坐下,她就闻到了一股茶香和着果香。
素雪立在身后,替她倒了一盏茶,“顾美人尝尝,这是我们贵人自己调得果茶,冬日里用着最是暖身。”
顾仪接过,饮过一口, 尝出了橘子的香味,不禁莞尔:“果是好茶。”
赵婉见她双肩微落,便道:“今日我唤顾美人来,无非是想叙叙旧,自当日湖畔偶遇,我与顾美人还未曾好好说过话……”
顾仪放下手中杯盏,笑问:“说起来已是过了数月,婉贵人是有话要问?”
赵婉轻轻挥手,素雪便乖觉地退出了殿外。
殿中就只剩了她与顾仪二人。
赵婉慢慢饮过一口茶,端详顾仪,半晌,才问:“当日顾美人故意掷玉?是为了什么?”
她犹记得当夜顾仪走前祝她前程似锦。
本是戏言,如今看来,却是成真。
顾仪望着赵婉,轻笑道:“婉贵人今日为何有此一问,当夜我便说过,婉贵人求仁得仁,既有机缘得见圣颜,为何不见?”
赵婉见顾仪一双眼睛朗朗分明,神情坦然自若,“你……早知我是赵桀后人?”
顾仪点了点头,“正是……”她复又搬出了先前攻略赵婉时瞎编的借口,“我第一次在浣衣局外见你,便觉的你长得像一个故人……”
她抬眼看赵婉面露惊诧,复又道,“我幼时曾随家父往济州行,当年我因年幼体弱,在济州沧郡的别院养病,扮作男童,进了学堂,见过赵桀夫子,仰夫子风骨,印象甚为深刻。未曾想,赵家突逢大变,我……原以为夫子的后人都散尽了……”
赵婉朱唇轻启,“你因此……才助我?”
顾仪颔首,语意郑重道:“赵桀夫子为人襟怀坦白,光明磊落,不该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赵婉闻言,猛一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可知晓赵桀夫子……他是如何……”
当然知道,但我不能提前剧透。
顾仪缓缓摇头,“我并不知晓,不过我猜兴许婉贵人想知道,故此才进宫来的罢……婉贵人且宽心,我与婉贵人所求的是同一事,无非是求个……””她停顿片刻,徐徐道,“求个公允……求个明白。”
赵婉心中暗暗又是一惊,她端详顾仪神色良久,才长舒一口气。
她的声音渐低,“可太子旧人,昔年东宫辅臣早已散落天涯,我自进宫以来,一直一无所获……”
顾仪眉睫微垂,缓缓地眨了眨眼,“怎么会是一无所获,陛下不是赏了贵人么?普天之下,若真有人能助贵人,难道不是陛下?婉贵人一直以来所求的,不过就是圣心?”
赵婉脸上一烫,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愧意,“可……圣心难测,我……实在惶恐……”说罢,便望着顾仪沉默了下来。
顾仪一时之间,也提不起兴致说话。
书中的萧衍对于赵婉,似乎是因为她的样貌,先是好奇,再是试探,待到明白过来他曾于幼识与之相遇,又多了一分看重,赵桀翻案之后,便真心以待。
可眼前的萧衍,却绝不是个因样貌而为其所动之人,如今他既已知道了赵婉是赵桀后人,那么他想要的……大概……就是赵婉的坦诚以待。
赵桀,于仕林间德深望重,为天下读书人所追捧,萧衍登基两年,权柄愈盛,待到河清海晏之时,所求的便是天下士子归心,帝王声名。
顾仪举盏,饮过一口果茶。
橘子茶凉了,竟然有些发苦。
她笑了笑,“婉贵人,与其担忧圣心难测,时时揣测,不若想一想自己是否真心,将心比心,若是以真心待一人,何愁换不回一颗真心……”
赵婉怔忡片刻,但见顾仪轻放下手中茶盏,盈盈一笑道:“昨夜下过大雪,屏翠宫中尚有诸多杂事,便不多叨饶了。”她说话间,起身蹲福道,“婉贵人,妾身告退了。”
赵婉见她神色,“嗯,顾美人去罢。”
顾仪走了两步,才听身后的赵婉低声说,“多谢。”
她脚步不停地走出了蒹葭殿,立在廊下,见天上竟又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来。
顾仪戴好斗篷上的嵌毛风帽,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往殿外走去。
她独自走到甬道上,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萧衍见到前面不远处的蒹葭殿走出来一道人影。
只凭背影,他便认出了顾仪。
他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隔着十数步的距离,他听到了顾仪自蒹葭殿快步而出后,停在甬道之上的一声长叹。
他心中的闷气倏尔飘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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