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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许久以前的了,至少是在他们南下之前,寥寥几字,意思简单:若宁倦因任何缘故,暂时无法执掌大权时,由太傅陆清则摄政。
陆清则平静地接受一群人投来的各色目光,灼热的,冰冷的,恨不得他就地病死的。
虽然他对当权臣没有一丝兴趣,但现在宁倦得睡上几日,卫党又虎视眈眈,他至少得帮宁倦守着点好不容易夺来的一点权力。
许阁老年愈六十,乃是三代朝臣,是在座资历最老的一个,就算是崇安帝,不昏聩的时候也会对他多三分尊敬。
所以他对宁倦信服陆清则,一直很不服气。
凑近看清上面的字,许阁老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若老朽有意见呢?”
陆清则轻飘飘地略去一眼,嗓音里有不同往日的寒冽:“不尊皇命,不敬天子,诏狱的风冷,许阁老年事已高,应当也不想去体会。”
青年腰背笔挺,站在一众老臣面前,分毫没有怯弱,不似往日的低调沉默,隐隐显露锋芒,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且不留情面。
其他人被震慑住,察觉到陆清则不是虚张声势,纷纷沉默下来。
再怎么不情愿,这是陛下下的谕旨,公然违抗,反倒是给了陆清则处置他们的理由。
相比于其他卫党的不情不愿,卫鹤荣反倒想得更多。
都逼得陆清则出面了,看来小皇帝的情况并不算好。
依昨日太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陆清则昨日进寝殿时,见到小皇帝的表现也不似作伪。
那么,暂时放权给陆清则又如何。
若是宁倦长久地那么睡下去,或者一命呜呼,又谁会在意一个已经不会再醒来的皇帝太傅?
况且陆清则就当真接得住这个大权?
卫鹤荣微微一笑:“陛下有命,臣等自当遵守,辅助陆太傅执掌国事。”
“那么,”陆清则与他视线对上,也弯了弯唇,“就请诸位坐回去吧,今日的奏疏,劳烦一一报上。”
见陆清则镇住了从昨日起就不太安分了的卫党一众,一直静默不言的冯阁老微微松了口气。
自卫鹤荣成为首辅后,除他之外,其余四位阁老,有三个都是卫党,剩下那个摇摆不定,鲜少发言。
他能稳住脚跟,已十分不易。
现在陆清则能加进来,自然最好不过。
内阁处理的奏疏十分复杂,上到军政大事,下到鸡毛蒜皮。
陆清则接过一封奏疏,是礼部发来,询问中秋宴的。
眼见着中秋将近,陛下却中毒昏迷,鸿胪寺和礼部一时为难,奏请询问中秋的宫宴是否还需如期举办。
陆清则提笔划过。
否。
国库空虚,从江右带来那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况且江右百废待兴,此后还需拨款救助,与其拿银子开国宴铺张浪费,不如削减削减这种没必要的排场。
宁倦这一躺,八成要把中秋躺过了,也算是遂了他的意——毕竟小皇帝很不喜欢这种锣鼓喧天的热闹,每年都不情不愿地参宴。
下一封是从漠北传来的急报。
武国公史容风领军击退瓦剌,请求朝廷拨粮。
陆清则写下准字。
离原著里史老将军离世只有几年了,他不知道史容风是什么时候在战场上中的暗算,但显然史容风越早回京见林溪,越早给予宁倦支持越好。
卫鹤荣有五军营的支持,便已十分棘手,若是被逼急了,五军营攻入皇城,光锦衣卫的人手可不够看的。
手掌兵权才是硬道理。
得修书一封,随拨粮的队伍送信去漠北。
再下一封,又是鞑靼发来的传信。
信中言,鞑靼三王子乌力罕欲在今年秋猎之时觐见天颜,恳请大齐允许他亲自前来。
陆清则眉梢微扬:“这位三王子……”
上次宁倦的寿宴,送来小雪的就是他吧。
卫鹤荣闲闲道:“自七年前鞑靼可汗领兵进犯,被伤了一条腿后,鞑靼便由三王子乌力罕逐步掌权。”
冯阁老摸了摸胡子:“乌力罕幼时,曾随鞑靼可汗来过大齐,先帝特赐汉名‘宁修永’,取愿修两族永宁之意。自他掌权后,鞑靼便鲜少进犯,恢复了每岁朝贡,态度恭敬有加,比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爹知礼多了。”
陆清则听着冯阁老的话,扯了扯嘴角。
这个乌力罕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原著里,史大将军逝去后,压在头顶几十年的阴影散去,鞑靼立刻疯狂反扑,联合瓦剌南下进犯,朝中并无可用之人,还是宁倦亲自率军北征,将这群外族驱逐回了老家,却也因为这场仗,又添了暗伤。
而其中牵头的人,就是这个乌力罕。
往后乌力罕也必然会成为宁倦的心头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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