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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则掀掀眼皮:“陛下是想听好结果,还是坏结果?”
宁倦抿了下唇:“老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史容风若是命不久矣,便能早早交出兵权,对宁倦来说是好结果。
若是还能活很久,对宁倦而言,就是很难容忍的存在了。
皇权怎能容忍兵权旁落在外。
陆清则的话在舌尖滚了滚,最后没吐出来,伸手抚了抚宁倦的头,语气柔和:“果果已经成长为合格的皇帝了。”
宁倦忍不住搂住他,脑袋蹭了蹭陆清则的手掌心,嗅着怀里人身上芬芳的梅香,眼底的迷恋几乎没再掩饰:“是老师陪着我走到现在的。”
只有在他面前,皇帝陛下还会流露出几丝少年气,陆清则又摸了把他柔软的头发,心里复杂。
他相信宁倦只是一时走偏了。
这些年宁倦那么依恋他,产生些错觉也正常。
等清算好了一切,宁倦站在全天下最高的地方俯视臣民,应该就不会再有那些不该有的心绪。
段凌光和卫鹤荣的告诫,或许也不会应验呢。
这孩子对他还满腔赤诚,他却给自己思考着后路,总感觉心亏得厉害。
若是让宁倦知道,这大概也是一种背叛吧。
宁倦生平最恨被人背叛。
陆清则掐了掐眉尖,轻轻推开黏在他身上不放的皇帝陛下:“撒够娇没?就这么点地方你还挤进来,再抱我要喘不上气了,撒手。”
宁倦见他脸色的确又苍白了两分,不怎么情愿地松开他。
都怪这张椅子太窄了。
陆清则点点他的额头:“明日你要携领百官去百岁山登高祭祀,估计卫鹤荣的残党等着送你份大礼,可别耽搁了。”
听到这话,宁倦一下笑了。
少年的嘴角虽是扬着的,眼底却凝着股冰寒的杀气,仿若深冬里最深的夜色:“老师放心,我好好地准备着,接受这份大礼。”
想必待明日过后,卫党便能一并剿除了。
陆清则笑了笑,起身道:“走吧,猜到你要来,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吃的。”
用完晚饭,陆清则不顾宁倦撒娇卖乖想要留下来的请求,直接叫来尤五,把宁倦推进马车里一塞,朝他微一颔首:“劳烦看好陛下。”
尤五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张大了嘴:“……是。”
皇帝陛下闷闷地从马车窗里探出半颗脑袋:“老师早些休息,那些公文往后再处理也不急。”
陆清则随意挥挥手,转回身又回到书房里,迟疑了下,还是听宁倦的,没再继续折腾自己,早早地喝药睡下了。
九月九一大清早,百官便伴随着皇帝陛下去百岁山登高祭祀祈福了。
陆清则醒来时已经接近晌午,睡了一觉后,喉咙舒服了许多,脑袋却昏沉了不少。
陆清则用完饭喝了药,继续翻了翻公文,发现昨日吏部送上来的文书有几处错漏,颇为要紧,想了想,左右距离也不远,便揣上了文书,叫上尤五,带他去趟吏部官署。
京城城东多半都是些王公贵族和品级高的大臣住着,这时候颇为寂静。
往日过两条巷子,再穿过条长街就到了,陆清则闭着眼,在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半晌,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按照往常的速度,这时候该到街边了,就算今日重阳,不少百姓都去郊外登高,偌大的京城也不该这么安静。
外头的尤五也发现了问题,声音骤然一紧:“陆大人,您待在马车里别出来!”
旋即便传来阵刀剑相击之声,陆清则扭了扭手腕,感受到戴在腕上的袖箭,镇定地思索了下。
本以为今日卫鹤荣残党的目光都会放在百岁山,盯着宁倦,没想到还有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的。
这么一想,自卫鹤荣出事后,一直缄默不言,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的,应当只有一个人。
片晌之后,刀剑相击只剩未停,马车却忽然跑了起来,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座下剧烈的颠簸起来,好在陆清则早有准备,没有被突然狂奔起来的马匹颠得狼狈摔倒,冷静地开口问:“尤五怎么样了?”
外面的人没吭声。
陆清则倾身掀开帘子:“樊指挥,卫大人应当不想你这么做。”
才掀开了一角,他的喉间便刷地递来一把剑。
樊炜蒙着面,一手拉着马缰,冷冷睇来一眼:“想活命就闭上嘴。”
陆清则淡定地闭上嘴,两指夹着那柄剑移开。
此人极为警惕,武艺高强,若是一击不中,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袖中箭讲究的是出其不意,且只有三枚,他的机会不多,得找准时机。
樊炜劫持他,必然是为了交换卫鹤荣,不会伤他性命。
看这样子,樊炜的手下应当都留下来拖住尤五了,尤五见他被劫走,也不会恋战,估摸着已经甩开人,跑回去通知宁倦的人了。
陆清则分析清楚情势,按下准备射出的袖箭,虚弱地咳了几声,从容地退回了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