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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邱葵说自己母亲是湖浔人,又姓庞,不知跟跟这谚语中的“四象八牛七十二狗”中的“四象”有无关系。
只听邱葵继续说道:“我妈是刺绣好手,绣什么像什么,不管是小猫小狗,还是花鸟虫鱼,绣出来都是活灵活现。在这方面,我继承了她的天赋。”
“我读书成绩没我哥那么好,毕业后自己一边进点披肩、手帕和衬衫之类的丝绸产品,一边和我妈绣点飞禽走兽的丝帕披肩,在浦湖边租了个小摊,杂着卖,不想生意倒是很好。一半是自己努力,一半是运气,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邱葵说得轻描淡写,给人感觉像是象葵丝绸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真的是因为老天眷顾,顺风顺水由小而大,由大而强,成长为滨州的明星企业。
其实这只是邱葵举重若轻,不喜作忋苦之语而已。实际上,做一个企业,特别是做大一个企业,哪有嘴上说说这么容易。
自从知道邱葵是象葵丝绸的负责人后,我对这家企业就格外关注,曾在网上搜到过一篇对象葵丝绸的深度报道。报道中,记者采访了象葵丝绸一位从公司成立之初,就跟随邱葵的资深副总。
据这位副总介绍,在象葵丝绸创业初期,面临着三大难题。一是原料进不来,二是产品不出去,三是资金面临巨大压力。
原料进不来,说的是市面上虽然各类绸缎很多,但入得了象葵丝绸法眼的却是为数不多。虽说不多,可毕竟还有,如果货款能到位,原料自然没问题,可问题就在于象葵丝绸没钱。
没钱还想拿货,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邱葵好话说尽,嘴皮子磨破了,也没人肯先发货后收款。邱葵不甘心,一趟又一趟地跑,后来有个老板被邱葵弄得烦了,可能想让她知难而退,说赊货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也不知这篇报道是夸大其辞,还是确有其事。说老板当即从里屋抱出一坛黄酒来,看分量,足有六七斤上下。
只要你今天把这坛酒干了,以半年为期,凭欠条发货。那位老板说。
邱葵牙一咬,心一横,二话不说,抱起坛子就往嘴里倒。
虽是巧妇,却也是难为无米之炊。进不来原料,任你公司再多员工,技术再好也是枉然。当时象葵丝绸已是退无可退。
没办法,当时邱葵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死在这。报道引述这位副总的话说。
邱葵宛若一位梁山好汉,仰脖闭眼,张大嘴巴,任由黄澄澄的女儿红灌入喉中,只听得“咕噔咕噔”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
那位老板和周围其他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我当时在旁边暗暗心焦,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喝法。这位副总在报道里说。
那位老板看邱葵这种喝法,生怕会出事情,忙不迭地叫停。等到拿下酒坛子,里面的酒只剩下一半。
邱葵这一口气,硬是喝下三四斤的黄酒。
那位老板没办法,只得应诺,不过一改先前的说法,只答应赊欠三个月的原料。好在三个月后,象葵丝绸销路慢慢打开,除了结清三个月内拿的货,还能预付下三个月的货款。
象葵丝绸成立后面临的第二个困难,是产品卖不出去。既没有自己的渠道,其他商家又不认可象葵丝绸这块新招牌,要想把东西卖出去,谈何容易。
没办法,邱葵只得晚上刺绣,白天带着小姐妹当起小商小贩。几个女人每人一只竹篮,里面放满绣好的刺绣,去浦湖边逢人便兜售。一天下来,嗓子哑了,脚磨出了血泡。
头一个月形势很不好,几个小姐妹颗粒无收。等第二个月,情况慢慢有点好转。到了第三个月,一算账,盈利颇丰。这样,那位老板才点头答应以后会继续供货。
游商小贩终究不是办法,邱葵前思后想,带上刺绣挨家挨户的跑浦湖边的固定摊贩,声明货可以先放这,不要任何抵押。卖出去的价格由摊贩自己定,象葵丝绸只要成本,卖不掉可以随时退还。
这种一点风险没有的无本买卖,摊贩自然乐从。一时间,浦湖周边的摊贩全成了象葵丝绸的代理商。接着,邱葵趁胜出击,在滨州其他的旅游景点如法炮制。结果,象葵丝绸当年就实现了盈余。
这种不看信誉不要抵押的代理模式,让象葵丝绸短时间内站稳了脚跟,却也埋下了隐患,否则也不会出现第三个难题。
一个代理商看准了这个风险漏洞,打起了象葵丝绸产品的主意。他起先次次按时结清货款,从不拖欠,随着合作的持续,慢慢增加提货量,突然有一次反常地提了往日数倍的货物,之后便玩起了消失。
这让象葵丝绸元气大伤。一边是供应商催着结账,一边是大量的货款收不回来,象葵丝绸一时面临着巨大的资金压力,陷入困境。
初时,邱葵想到去银行贷款。无奈银行一向只是锦上添花,鲜有雪中送炭。象葵丝绸刚刚成立,要信誉没信誉,要抵押没抵押,去向银行贷款,银行负责人只能呵呵了。
偏偏屋漏却逢连夜雨,当初一起跟着干的小姐们,看此情形都冷了心,一个接一个的离职。
虽是遭受连番打击,邱葵仍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银行贷不了款,她便向身边的亲朋好友借钱。
借到后来,亲朋好友远远见到邱总,个个都绕着走。这位副总在报道里颇为辛酸地说。
“人人都以为我是女强人,无所不能,无畏无惧。似乎,这天底下就没有我邱葵闯不了的关,没有我过不了的坎。”邱葵拿起玻璃杯,轻轻地晃动着杯子里的柠檬水,笑着说,“可是,只有我妈知道,我是个受了气就爱发脾气,一不如意就会哭的小孩子。”
邱葵的眼圈有些红起来,顿了顿,待恢复如常后,又接着说:“当初如果不是她一再鼓励和开导,不是她忍着耻,出面向亲朋好友借钱,就没有象葵丝绸的今天。”
“刚成立的时候还不叫象葵丝绸,这是后改的名字。”邱葵悠悠地说,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妈的名字里有个象,我和她的名字各取一字,改为象葵丝绸。这是我所能想出来的,向我妈表示感谢的最好方法。”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之所以取名象葵丝绸,是跟‘四象八牛七十二狗‘有些关联呢。”
邱葵淡淡一笑:“我妈确实是湖浔‘四象‘之一庞家的后人,只不过那些荣耀已是旧日黄花,昔日的百万资财,早就被有些不肖子弟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