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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韩菱纱探得琼华秘闻,这便匆匆寻到云天河二人。他们此时正在阆风派做客。阆风派同为昆仑八派之一,精修内丹道法,当代掌门为虚尘真人,门下弟子以伏妖除魔为己任,很有名门正派的气度。因云天河二人形貌不凡,言谈得宜,故而将他们奉为上宾。
“天河,有要紧事。”
夜半三更,云天河已在客房歇息,韩菱纱感应气机匆匆而来,野人披一件单衣便起身相迎。二人相识相知,并不避讳,仿佛从来就该如此。
女飞贼开口便问,“你爹是叫云天青没错吧?青梅竹马的青?”
“是啊。”
“他是那个琼华派的人,准确点,是叛徒,他和你娘逃出了琼华派。还带走了镇门重宝望舒剑,就是你借给我的那一把。”
野人大吃一惊,“我爹是坏人?”
“算不上坏人,琼华派咎由自取。他们的第二十代掌门异想天开,想要举派飞升,强行掠夺妖界灵力,两方交战致使元气大伤也是活该。说起来,那妖界十九年一次接近昆仑,你爹是在上次妖界临近的时候叛逃的,算算下一次的时间,似乎就是今年。琼华封山原来有此缘故。”韩菱纱思忖了一会儿,却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事情的原委并不复杂,你恐怕是要去给你爹讨回公道。”
“我……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乱。原来琼华派是我爹当年修行的地方,我爹拿了别人的东西,我该有个交代。菱纱,当年我爹我娘为什么要走?”
“琼华派与妖界大战,双方死伤惨重,我估计你爹他们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局面。事实早已随着他们离世而埋葬在尘土里,后人记述都只是一面之词。不过倒是有一人肯定知晓真相。”韩菱纱又说,“我在琼华派的禁地里找到一间石窟,里头别有洞天,那里封印着羲和剑的宿体,应当就是玄霄,说起来,他是你爹的师兄呢。当年大战他就是亲历者,我们找他或许就能打听到十九年前发生的事情。”
云天河点头说好,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柳伯伯说,差不多十九年前我爹把梦璃抱到寿阳交给他抚养,刚好也是他逃出琼华的时候,你说梦璃的身世会不会也和琼华有关?”
“很有可能,我去把梦璃叫来。”
那柳梦璃被韩菱纱唤醒后,匆匆披衣打扮,也来到云天河房中商议,三人言语半刻,都决定明日辞别阆风派,潜入琼华禁地一探究竟。
当晚韩菱纱借宿柳梦璃房中,一夜无话,各自安歇。
第二日清早,韩菱纱先行一步,待黄昏时分,云天河与柳梦璃找到阆风掌门辞行,约定来日再会,这便再次赶往琼华派驻地。
云天河行事向来坦然,剑虹经天如大日行空,此番为隐藏行迹,刻意收拢气机,借黄昏暝日悄然投入琼华门内,三人齐聚禁地,待夜深时再去开门。
韩菱纱道行尚浅,不能以太阴剑虹携人,故而要破去门上禁制还颇费一番手脚。云天河本拟一剑毁去封印,又恐声势惊动主人,故而迟迟不敢出手。倒是柳梦璃细细谛听一番,感应禁制破绽,信手拨弦,石门应声而开。
韩菱纱与云天河齐声喝彩。
柳梦璃垂首一笑,“这道门上的禁制,本应该由特别的信物开启,我以一心幻化之法,摹仿那信物气机,故而能将门骗开。只是微末伎俩,算不得什么本事。”
“好梦璃,你太谦虚了,明明是很了不起的本领,让你一说还以为是江湖把式呢!你得了梦中传法,如今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了呢?”
柳梦璃略略思忖,笑道,“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说才恰当,倘若我全力施为,大约是虚空听潮,弹指世界吧。”
能于虚空中听得潮声,此乃通阴阳变化之枢机,盖虚空至静,因其全无一物而能生空性,空性流变造化而成万类,中空万有,虚空大潮,此乃纯阴转阳之枢。能于弹指中演化天地,此乃极神明之玄奥,盖神明统摄阴阳,颠倒真幻,弹指间幻化宇宙,其质如梦,非假非空,非有非无,似真还幻,古有黄粱、烂柯故事,大约如此。
柳梦璃得传妙法,固然是绝世机缘,然此人跟脚亦是非同寻常,天生异能,兰质蕙心,小小年纪便通悟术法,从来便是六界中难寻的奇材。如今更是高深莫测,实为人间绝顶。
却说这三人进了琼华禁地石窟,见了那洞中玄冰封印之人。
此人正是羲和剑主玄霄,羲和剑感应纯阳剑意,铮铮作响,惊动冰内沉睡的男子。
“你们是何人?如何到得这里?”那冰内男子双眸紧闭,气机微弱,只能以内力震荡空气发声。
柳梦璃略略倾听,忽然传音给两位同伴,“此人心中有滔天的怨恨,满腔愤慨,似乎已经偏执入魔,与他对话切记小心。”
那玄霄略略睁眼,瞧见云天河的模样,立即呼唤,“那少年人,你上前一些。”
云天河依言近前。
“你叫什么名字?”
“云天河。”
“哦,云天河……天悬星河。你、你可认得一个叫云天青的人?”
“我认得,他是我爹。我也认得你,你是我爹的师兄弟,叫玄霄是不是?”
“他都跟你说了?”
“没有,是菱纱从这个门派里偷听来的。我知道当年你们和妖界大战,还死了很多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爹会逃走?”
“你爹与我本是最亲近的师兄弟,但他临战怯逃,否则我又如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不肯对你说,也是自然。云天河,你爹现在如何了?还有你娘,可是叫夙玉?”
“爹已经死了好多年,娘在我出生后不久便死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死了?都死了?哦……”玄霄若有所思,“那你为何找我?看你们的衣着打扮,并非琼华弟子,你们是私闯禁地,又是如何开启禁地石门的呢?莫非是用了那块灵光藻玉?”
云天河皱皱眉,“我们是偷跑进来的。我爹做错了事情,又怎么会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玄霄沉默片刻,解答道,“我琼华派历经三代铸就望舒、羲和双剑,我与夙玉被选为神剑宿体,双剑内含阴阳之力,一者极寒,一者极热,需双剑宿体互相照应,调和气机方能不致被神剑所伤。你爹带走了夙玉,也带走了望舒剑,望舒剑一走,我手中的羲和剑阳炎暴沸,令我五内俱焚,深受阳炎噬体之苦,只好以玄冰镇压,方能维持清明。”
云天河神情黯淡,“原来我爹真的是个坏人吗?”
柳梦璃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扯了扯云天河的衣袖,示意玄霄此人所言不尽不实。
野人的神情严肃,“既然是我爹把你害成这个样子,那我这就破开玄冰把你救回来。”
“这却不必。这些年来我内息流转不断,同于苦修,屈屈寒冰又怎会放在眼里。之所以我还未破冰而出,只是有所顾忌。”
“你说吧,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这些年我潜心苦修,自创‘凝冰诀’用以制衡体内阳炎,自信不会重蹈覆辙,但为保万无一失,还需三样至阴至寒之物从旁辅助。可这三寒器我也只是有所耳闻,若你执意帮忙,可穿过本派后山的醉花荫,去到一处名为‘清风涧’的所在,那里隐居的青阳、重光两位长老,应该知道三寒器的下落。”
韩菱纱却问,“既然你被这羲和剑所害,何不趁早放弃?”
玄霄道:“你有所不知,这双剑宿体都是天生命定,我乃阳时阳刻出生,命中带火,夙玉乃是阴时阴刻出生,命中带水,故而命数能与神剑相合,一旦成为宿体,人剑气机勾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把羲和剑夺走,我也会遭受重创,修为尽丧。那只怕会当场毙命。”
韩菱纱暗忖:本想把那羲和剑偷来送给天河,我们二人阴阳合流,岂非天成美事?没想到却有这样一桩缘故。如今我与望舒剑相合,又借太阴剑意造化洗练剑胎,成我手中晦月剑,却与原先的望舒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晦月剑灵高傲,恐怕又看不起老朋友羲和剑了。如此一来,我更不能让野人把晦月剑交还给琼华派。唉,这野人脾性耿直,他若执意要还,我又能说什么好呢?
果不其然,云天河这便答应玄霄为他取来三寒器,转头又歉疚地对韩菱纱说,“菱纱,那个,我借你的剑,应该还给人家的。”
柳梦璃忽然开口,“云公子,这些话不如我们出去再说。玄霄先生,云公子既然答应为你取来三寒器镇压体内阳炎,届时你破冰脱困,也请不要再起祸端。我们这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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