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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鹃幸福地躺在时宏图怀里说,我就不去组织演员训练了嘛,夏兰兰骂我们是榆木疙瘩,是一群吃饭的猪猡。
时宏图劝导她说,夏兰兰虽然在京城算不上名角儿,没有人重视,但是,在我们这些小地方就是人中龙鸟中凤了,哪能不趾高气扬、发号司令几天呢!人家是来帮助我们搞宣传文化建设的,是来扩大奎州影响和提高奎州知名度的,有其重要的政治意义和经济意义,还有极其深远的社会影响力呢,千万不可小视的。
骆鹃把一颗黑发裹住的头颅拱在时宏图怀里,撒着娇儿说,就是不想去嘛,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别人的气呢。
时宏图进一步劝她说,受气是一笔财富,要学会受气,要能够受气。“黄荆条子出好人,严师名下出高徒”嘛,她这样要求、训练甚至苛刻你们,也是为你们好,是为文艺演唱会的需要,也是出国演唱的需要。如果说在奎州演唱,无论怎样差的演技,怎样混乱的舞台,那只能代表奎州的水平,说奎州宣传文化部门的领导没用,说奎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不行,影响也就在国内而已;如果在法国、比利时那些国家去演唱,那就是代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了,那影响就更大了。再说,在工作中受一点气、受一点委屈也是好事,是花钱都难得买来的学习和锻炼机会,孟子不是说过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这是我们中学都学过的课文呢,就忘了吗?
骆鹃没用说话,只是用细嫩的指头儿一根一根地拈着时宏图胸脯上半寸的茸毛,拈得时宏图痒痒的,舒舒的,情绪勃勃的。男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雄性动物,有消耗不尽的精神动力,有使用不穷的神奇创造力。有些人特别是有些癌症病人和艾滋病人,即使在这个世界的美好日子屈指可数了,还要去“小小乐园”找几个小妹妹作最后的人间真情道别。
时宏图这个年龄还算不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而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所以,他能虎跃而起,龙腾而翻,连战场都不需要打扫,就直接投入第二次、第三次战斗。时宏图说,你找个时间先草拟一个出国演唱的名单,大约60人左右,其中演员50名,非演员10名,到时你也去我也去。
骆鹃本来就才尝“破瓜”之甜,听了时宏图这话就更加情绪高天,兴奋沸点,参加工作才一年把时间就要出国去,这是好多女孩一生的梦寐呀。骆鹃跟天下所有成熟的女人一样,在男人面前最显温柔和蜜意的时候,都不愿多说半个字,深怕破坏了当时美好的情景和男人悦喜的心境,也只用鼻孔轻柔地“嗯”了一声。
时宏图进一步讨好卖乖地说,你只要一心一意地跟着我,莫说出国,就是当官也是一碟小菜。这次你不是也转为国家公务员了吗,还提拔当了市委宣传部的副科长呢,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副科级干部了。如果是在乡下,那是要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才能熬得到的呢,像你表姐熊鸥那样幸运的人,西南县110多万人中,又能数出几个?
骆鹃幸福得“嗯”都不愿“嗯”了,只是睁开一双多情的丹凤眼闪了时宏图一下,算是她最幸福的回答。骆鹃也听那些老姐姐们一天到晚叽里咕噜地说过,女人这一辈子要过着好生活光靠男人不行,还要争取“幸福五个一”工程,即献身一位领导作靠山,傍上一位老板不缺钱,团结一位警察有平安,玩弄一位医生看病不难,再骗一位帅哥偷偷解馋。
忽然,牛横来电话了。牛横说图哥,都到齐了,等你一个人。
时宏图一边和骆鹃认真地做事,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马上就来,还有一个文件正签批,你派车来接我嘛。
现代社会通讯发达是好事,也是霉事。你说,时宏图明明在和女人做爱,弄得满铺污浊横流,他说在签批文件,你在电话的那头能不相信吗?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多着呢,处处可见,时时可见。所以,你向领导请示汇报工作,必须事先预约,领导好安排接待时间;如果不事先预约,领导正和哪个女人调情做爱,或者领导正和女人热烈亲吻,就会用女人的背脊关机的!即使接你的电话,也是一手抱着女人,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含混不清的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开会,开会!你看,用奎州人的话说是“领导把你胯裆的卵子扇了,你还说领导一天到晚好忙呀,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呀”。在我们生活中,这样的事情不光是发生在领导身上,任何职工、普通老百姓身上也很多,只是大家没有去注意罢了。如果你要找同事哥们,很多人都会说,在下乡,在下乡呢!其实他正和情人躺在床上长摆摆的,像两条白翻翻的死鱼。如果深更半夜的你要找没有回家的丈夫或者老婆,他们一般都会说,加班,加班呢!其实他们正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熄灯缠绵,如胶似膝,水滴三春。奎州人很迷信,并在生活实践中总结出了“正月见不得鹰打鸟,二月见不得狗连裆;三月见不得蛇相晤,四月见不得人成双”的生命格言,如果遇见了这样的烂事霉事蹊跷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子。所以,奎州人越来越聪明,无事莫给别人打电话,有事多给别人发信息。他接到了你的信息,如果他很方便或者他认为很有必要,就会把信息回过来,或者把电话打过来,避免很多尴尬事。如果今天牛横是发信息的话,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倒霉事了。我估计,牛横兴许要出事的。
时宏图不慌不忙地把骆鹃这份内容丰富、情感充沛、结构合理、逻辑严密的红头文件连续进行了两次细致精密的签批,直到划上一个又圆又粗又肥的大句号,才放下他那支签批过上百女人而今天又杵得像只毛毛虫的弯管软笔。
时宏图趖下床说,走,我们去吃饭吧。
骆鹃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哪里去吃嘛?
时宏图说,亚细亚,有夏兰兰他们。
骆鹃恳求地说,我就不去了好不?我去加班把出国的方案拟出来嘛。
时宏图很赞赏地说,好,我批准!有事业心的人,一定很有前途。我先走了,你走时把门搭上就是!
时宏图来到亚细亚国际大酒店正要进入汉武帝大包间,忽然发现从屋里走出一个女孩朝长廊的里面去了,那身材好美,那背影好熟,那飘逸的长发好迷人。时宏图不好仔细研究,因为夏兰兰在包间里闹了,熊鸥也在喝彩了,就连一向默默无闻的龙秋兰、刘雪梅都在窃窃笑语了,他只得赶快进去开席!龙秋兰是组建传媒集团时公开招考进来的,没要时宏图帮一点忙。播音员与别的专业不一样,不需要有好多文化知识,更不需要有好复杂的背景,只要长相好、音色好、气质好、能上镜,就是一块天生的播音员的材料。龙秋兰英语功底好,人又漂亮,夏兰兰这次选中她,一是要她和刘雪梅一起担任这次“时代横空演唱会”的女主持,二是要她跟着出国演唱几首英文歌曲,多获得一些看点热点和卖点。你想,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进行交流,一个民族到另一个民族进行演唱,虽然音乐没有国界,但是终究语言不通,几里哇啦像唱天书,手舞足蹈像打哑谜,怎样去交流去增进友谊?人家对你拍手板,那都是出于礼貌,出于对大国历史和文化的尊重!就像外国人来中国演唱一样,有几个观众能懂外语?又有几人能把高雅的音乐、优美的旋律听懂听明听出韵味来?我们疯狂地去抢票、去挤场、去喝彩,大多数人是“打肿脸巴冲胖子,干冲”,“肚脐眼上吊圈圈,赶时髦。”这就跟奎州人一样,大街上踩死个老鼠都要撵去看,不看说明你没有档次,不看说明你不关心世界大事,不看说明你不爱我们城市的美好生活。
一桌的美女,只有三两个男人。女人们嚷着说,不喝白酒,要喝红酒。三两个男人就成了少数,也不敢擅自喝白酒了,如果女人们用低度红酒对付你的高度白酒,不把你整死也要整出个“下猪儿”来。所以,男人们异口同声地说,“女人前面走,我们不扯裤;女人喝红酒,我们不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