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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筵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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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此时战事已然结束,当卫军突入城中的部队陆续的自秦兵后面出现,秦兵因面临前后纽杀时,便落在了下风,待城门被推倒后,他们的最后一点斗志随着城门落下而消失了。原本他们想投降算了,因为独孤占禅让的消息使他们以为卫军不会大开杀戒,可是此时已由不得他们了,杀红了眼的卫兵眼中露着野兽的凶光,挥舞着钢刀,不停顿的杀着砍着,独孤永刚出现的时候,居然还中几只臂弩,要不是亲兵机警赶紧打出了猛虎军旗,恐怕他就此报销在七星城的东门了。

“传令,赶紧封刀,速速整顿部属,不得再杀降俘”。

他整顿了东门的军序后,又抢了一匹马,派亲兵赶往其他北门方向,自己则亲自循城传令赶紧封刀,战斗已经结束了,再杀人,恐怕对汉王的大计不利。

于是,不一会间,七星城内便连续的响起”传将军令,猛虎封刀”,的号令声来。七星城夜战仅仅用了三个时辰不到,便告结束。…

清晨的阳光极不情愿地露了出来,雪花静静的飘落在大地上,雪落如席,视野之内,如盖着一整床棉絮。几队被长索连在一起的士兵正修补着城墙,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雪花,一起飘荡在旷野中。

七星城中一片凌乱,众多尸体合着冰雪冻在了烧的黝黑的房掾屋脊上,冻在了碎石铺就的街道上,冻在了破败倒塌的残垣上。昨夜的血迹真多,雪花才初落时,还试图融化于热血中,渐渐便冰冻起来,至清晨,那大块大块的红色冰凌便触目惊心的耸立了,又几队被绳索相连的士兵正那着工具沿着街道在铲冰,当尸体无法与接纳他们最后一刻生命的建筑分开时,士兵们便用刀斧砍下去,遇有相熟的袍泽,也有人小声抽泣着。

所有民居店铺的大门都紧闭着,门后窗内不时露出惊惶的面孔,他们正偷眼观察着自己的家园,因有禁街令,除几百名清理修缮的兵俘可以上街活动外,一律不得出户窜杂。

似乎和昨日一样平静,然而那高悬在旗楼上的”大卫汉王”“大卫汉王猛虎军”两杆大旗,却向他们昭示着七星城被独孤永奇迹般的连夜拿下了。

李介甫同一队亲兵盘膝围坐在门楼的地上,不时有小校赶来与他复命,他听取完汇报后,便直接打发疲惫的兵卒们下去休息了。

独孤永是跟汉王自平阳起事的老臣子,也是幼时的玩伴。尽管资格老,但平时对普通的士兵还算非常和气的,即能同甘共苦,又多有韬略,发明的臂弩更给大家作战时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至于李介甫,的确是个将才,却不是一个全才,他擢升后参与的几次攻防战役都算不上出色,但他的长处是如何将战略战术合理的制定和为顺利的实施做出保障。因为是擢升的后进,加上修养不错,一直不显山漏水,颇为平淡,但李介甫也有旧军人的一些习气,比如老鬼便是借着李介甫的光当上右营校尉的。

长子局面控制之后,独孤永领着一众兵卒纵酒狂欢,分享人财物。他则带领自己的前营士兵,四处救火收拾残局,还亲派自己的一曲亲兵去城外那个来时的小山上,结垒造寨。城内则发布宵禁令,每日只在巳时到未时期间方可出门,一干战俘除去受伤的进行必要的救治外,全部要参与修缮城墙。还连夜将七星城中的幸存的大户人家全部登记造册,派人加以保护。至于说城府县衙所管理的官银库存和平民百姓则是完全失控了。鲜卑族人征战杀伐求的就是抢夺财物,乘夜突城的直接恶果便是,尽管有汉王的严令不得滋扰平民。但在战事的最后阶段,仍完全变成一次大抢劫。

李介甫也是鲜卑族人,又是刚刚提拔擢升的下级将领,也不好强行阻止这些行径,不过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他派所辖的前营官兵保护好大户人家本意是为了安抚民心,并且好为马上进行的城防修缮派发些工役,居然被其他军卒善意的理解为,东门打的的确很苦,前营最后入城,所以没抢到什么东西,便让与前营吧。

但无论如何有了李介甫,七星城内的居民在受到无尽惊扰后,还是迎来了后半夜的安宁。这点,的确给独孤占的汉王军多少树立了良好的形象。

望着已经被雪花厚厚铺满的城内城外,大好河山似乎尽在掌握,李介甫胸中激荡起无限的豪情,他接过旁边亲兵送来的热酒,咕咚咕咚的大喝了几口,仰天长啸,惊飞了几只宿夜的寒鸦,刮刮的飞向远方,张弓搭箭咻咻的射了出去,白羽闪处,飞鸟应声而落,一旁的士卒尽管一夜的劳顿,也不禁大声的为校尉长官喝彩,那些修缮城墙的汉族士兵则困顿的继续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反映。

“李介甫,你起的……挺早啊。”独孤永摇摇晃晃的坐在一匹白马上,脸上满是昨夜荒唐的疲惫,尽管雪花纷飞,他依然只着一幅锦袍,袍下裸着身子,几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他却满不在乎的笑着和李介甫打招呼。

“独孤将军,末将正整备城防,仿汉王形制,在西门外那小山上建营竖垒…”

“好好,李介甫,你办事我放心了,我关心的是昨夜你把城中的大户全看管起来,是做什么打算?”

“当然是避免我鲜卑族凡攻城必掠的恶名再勃,要知道,汉王旨意乃是要以山西为据,修整养兵,再图谋天下。若遇城便劫,那制汉王何处”

“算啦,李介甫你既然自己已经做主了,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昨夜已派人向汉王复命去了”说完独孤永摇摇头,似乎头疼的很。带马原地打了一个旋,接着道:”七星城陷,理当庆贺一番,今夜由老鬼他们右营负责城守,你随我共赴一场宴会如何?”

“宴会,这从何说起?”

“哈哈哈,便是你李介甫昨夜保护的那些人,合筹银钱,共同置办的酒席啊,用来感谢我汉王大军的宽仁。到时候我让无谋来引你过去”说话间,独孤永纵马离开,远远的传来已稍嘶哑的声音……

李介甫被无谋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未正时分了,他连忙换上便服随着来到了城守官邸。仅仅一天的时间,这间大宅子便几近废墟,独孤永没心思对房子进行过多装饰,只用兽皮和木板将墙壁间的漏洞补上,里外竖立多个巨烛灯笼,另外再铺上几块厚毯,便算是合格了。此时院子里支起一丛篝火,正由几名老迈的百姓驾烤着几只肥羊,一旁的卫兵,三五人聚在一起正大碗的喝着酒,映着火光不时往来穿梭的,是那些小心翼翼的侍女仆从。

李介甫来的时候,矮几上已然摆放上酒菜了。只见独孤永依然只着早上的锦袍,踞坐在正中的座位上,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左边的都是猛虎军校尉军佐;而右边,全是七星城中的几个大户,两下截然分开。

才一落座,一旁的侍女连忙为他斟满酒,李介甫刚要喝一口,便听独孤永一旁高喊:“太小,换大觚!”眼角略略扫过众人时,又却让人明显感到有种如干将莫邪般的犀利之气。

那边的士绅脸上连忙露出讪讪的笑容,赶忙低声吩咐交办下去,这边汉王的一众将领已然轰然坐笑起来,说是宴席,却是一众鲜卑将领大吃大喝,那些士绅只是小心陪着。

“李介甫,本将有一曲助兴,待本将唱完,你也要唱一曲如何”

“谨尊将军令”

独孤永将锦袍一敞,露出健硕的身躯,一手执觚,朗声吟道:”见天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新营。建高殿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冲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川之长流兮,望众果之滋荣。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将军果然高雅,李介甫只会一些民歌山曲,还是不出丑了吧”李介甫没想到,独孤永居然有此才气,他知道这首歌得来历,也明白独孤永唱此曲得心境,自然更不能抢这个风头了。

“众儿郎,想那姚长东,与我家汉王自幼便寻衅滋事,如今不过守着三五城池,便敢自称秦王”此时所有人都凝神听着独孤永,两旁的烛火映得众人脸上均有一层红光,”待吾等一战而定晋阳时,城可以不焚,民众可以不杀,但姚家的人则定要斩尽杀绝”说完话他仰首将觚中的酒液灌下口去,泼溅而出的酒液落在巨烛之上,火光先是一暗,接着猛的暴烈出明亮的火焰来。一时间独孤永长身俊美的形象给众人一种宛如天神的感觉来。

李介甫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士绅,不由得心中一叹,心中已明白独孤永平白无故的让他们请筵宴的缘故了。想来他们也许是最可怜的吧,听闻独孤家意在晋阳,他们这些名义上还是秦王臣属的人,会不会被怀疑要通风报信呢?

城中只有区区万余兵马,而姚长东手中握有的5万精兵,乃是秦一脉中还算颇有战力的军队啊。若是说出去,对战事岂非不利?然而李介甫也明了,这些士绅中,必然有错误判断形势的人,将城中的虚实传给姚长东。到时候,姚长东肯定会冒进轻击,却又正落入独孤永的圈套里。

随后的酒宴便在各怀心腹事,满座却笑语的状态中状态中渡过了。渐渐的,当巨烛燃至三分之一时,酒已尽欢,众人也要散了,李介甫捅了一下老鬼,”咱们该走了,独孤将军可能要歇息了”

“什么歇息”出的门来老鬼抱怨着”无非是要再狠狠敲一笔而已”说完随口吐了一块浓痰,零星的唾液落在了李介甫的脸上,恶心的冰凉,让他一阵心悸。

“老鬼,不得乱说,你现在要赶快去巡城,不得放任何人出城,明白吗?姚长东若知道我们的虚实,必然倾巢而出,这可是军情要密”

看着老鬼骑马离去,李介甫略一沉吟,反身来找独孤永。果然一进后堂,便看见那几个士绅皱着一张苦瓜脸往外行来,见到他连忙换上满面的笑容,迭声问好。

看见李介甫站在外面,独孤永笑了起来”李介甫,本将军知道你要返回,进来吧”

“前营校尉李介甫,参见将军”

“李介甫,你要说什么本将军知道了,你还要说吗?”

“将军,当日汉王叫吾等一战而定晋阳,末将以为不过是振奋军心之语,恐怕要等到中军本部到齐后方可开启战端,为今之计,应以长子为据巩固为上啊”

“李介甫,你不知姚长东此人,粗鄙贪功,不过一匹夫而,本将今日故意放下狂言,要的便是让那姚长东引兵来袭,介时高苏文部可能也及赶到,我们给他演个空城计,引他入城,所谓半济击之不是单指渡河,入城也是一样”

“将军高论,李介甫受教了,不过今晚这几名士绅?可否留他们性命”

“哼,付君琛一败而亡国,根源便是柔仁邀名,偏偏你等同汉王一样要走这条路下去。李介甫,乱世杀伐乃是天理,并非我鲜卑男儿嗜杀,乃是理应如此的事情,不但今晚的士绅要以通敌的罪名族灭,他日我更要尽屠姚长东全族给汉王看看,你还有话说吗”

“将军三思啊,今晨,属下说的那番话…”

“李介甫,要知道,如今是我为猛虎将军,如若上下不能一心,不但姚长东灭不了,恐怕七星城我们都不能活着出去,你若有什么话,留着我们攻下晋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