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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里昂对于克莱恩的反应完全不在意,并且表示这东西安全可靠,熟悉之后对周围的感知可以比起用眼睛看更加清晰。
“总之先造出来试试吧,等造出来之后咱们就去申请专利。”克莱恩感觉如果能够制造出来这么多先进的设备,并且申请了专利,那以后自己岂不是可以躺在专利上吃饭了。
“对了,如果我们申请专利之后是不是可以自己开一家厂?这几天来,我感觉明面上可以随便动用的钱,比起那些在黑市交易获得的明面上花不出去的钱好用多了。”
希拉里昂撇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你知道败家最快的手段是什么吗?”
克莱恩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告诉你,败家最快的手段就是创业,你有万贯家财,如果只是挥霍的话,很可能一辈子都挥霍不完,而且钱会越花越多,但如果你是去创业,那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赔的血本无归。”
“我们这不是有专利技术吗?这种自己能力过硬的去创业也会赔钱吗?墨家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各行各业,应该能够维护公平的秩序吧。”克莱恩对此有些无法理解。不过周明瑞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反应过来了什么。
这次没有用希拉里昂回答,周明瑞已经在内心提出了自己的猜想:“能够维持公平和秩序,并不代表我们就能赚到钱了,公平和秩序,无非是让大家都讲道理,但讲的是哪一套道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想墨家现在最缺乏的应该就是正统性。他们对脚下的土地没有足够的宣称,恐怕也就必须要从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手中购买。
这其实就是改良相对于革命来说,一个重大的劣势。”他这样在内心之中说着的同时,希拉里昂也开口回答了问题。
“秩序和公平的确是存在的,但你要知道,这里终究是鲁恩王国,从法理上来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每一片土地都是属于国王或者说是属于这个国家的。
这个国家曾经的统治者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些土地上的产出的既得利益者,这是他们定下的规矩,如果不把他们彻底推翻,那这条规矩就永远摆在这里。
以往这些土地是可以租用,甚至是永久购买的。那个时候的价格其实并不算贵。你们看到的东部工业区,也就是最为贫穷的贝克兰德东区现在的样子,其实就是早期莫家趁着土地价格还低,权贵家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那片穷乡僻壤进行了永久性的收购,所以你现在应该也明白,为什么贝克兰德的所有工业全都集中在了原本贫穷的东区,繁华的皇后区,乔伍德区,这些地方却根本没有发展起来工业了吗?
墨家已经把贝克兰德东区开发到了极限,几乎没有一块土地被他们浪费,也正是靠着这些,不需要支付土地租金的产业,他们才能朝着其他城市不断输血,虽然我没看过墨家的财务报表,但我肯定他们在其他城市的产业很可能是不赚钱的。甚至有可能是大把大把的亏钱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组织的创建者的确是深谋远虑,也是有自己的历史使命感的。
他们显然早就知道末日会降临,这才没有选择最为彻底的暴力革命,但即便是做出了一定的妥协,一切也都是在最初就已经谋画好了的,恐怕他们早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这种情况。土地价格被炒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在他们买下的私人领地之外,不管是开设任何工厂,手中握着任何专利,最终钱的大头都会落入到土地的拥有者手中。
东区的地你们是不可能拿得到的,你们没看到墨家都准备建立立体交通网络,在东区的高楼与高楼之间,建设立交桥了吗?他们已经在那里平面上的土地资源用到了极限,现在正是无奈之下,朝着立体空间之中发展。
而你要是在其他的地方拿地…总之,你可以试试,现在这些土地的价格甚至已经不是那些权贵能够完全掌控的了,他们为了填满自己的腰包,让土地价格节节攀升,导致了大量投资者参与其中,将土地作为一种资源囤积炒作,你要是真的看到了那些天价估计也就死心了。”
克莱恩:“…”
他没有受过相关的社会学教育,所以对此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周明瑞这边却已经类比出来了古代发生的事情,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一致,但也是有着相当程度的相似性的。
在古代手工业对于农业形成剪刀叉的时候,农场主想要购买更先进的手工业产品,享受更舒适的生活。做的事情往往也就简单粗暴,那就是增加地租,一直增加到佃农能够承受的极限,把这部分生产力发展带来的红利全部自己吃掉。
现在的这一幕只不过是看起来更文明了一点,本质上依旧是吃人。
周明瑞突然感觉自己面前的机械零件变得索然无味,放下了装配到一半的眼镜,他打算出去走走,看看这个时代的人生活的真实状况,之前的他或许是被墨家保护的太好了,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欣欣向荣的一面,但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苦痛,原始时代人类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会悲惨的死去,奴隶时代失去自由的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封建时代,虽然获得了自由,但许多人过的甚至还不如奴隶,以及到了墨家到来之前,刚刚工业革命后不久的资本主义时代,无数人在血汗工厂之中压榨干净了自己最后一丝的价值。
每一个时代的压榨都比上一个时代更加彻底,每一个时代的压榨也都比上一个时代更加隐晦,统治者对于劳动者的剥削技巧总是越来越高明,最终高明到了你奉献出了一切,还必须要承认奉献出一切合理合法的程度。
如今这个时代,工人们组成工会,在他们的抗议之下,劳动保障已经确切的落实了,不会再有那种明面上吃人的血汗工厂了,但真正的情况又是如何呢?克莱恩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了。
或许是因为终于安顿下来,不需要被一件件事追在自己身后,逼迫着前进,又或许是的确被希拉里昂的话所触动。
他换回了自己詹姆斯福尔摩斯的身份,穿上了长风衣,戴上了贝雷帽,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看着这里匆匆而过的人群,看着地铁之中拥挤了整列车厢的打工人。
原本的地铁,甚至是有座位,可现在座位只剩下了最旁边的两排,绝大多数人都是站着,可即便如此,却依旧几乎挤满了。
看着这些人脸上疲惫的表情,克莱恩开始有些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努力的工作,稍微放松一下,在现在这个时代难道不行吗?
对于这些人的收入,克莱恩很快就已经调查完毕,相比于原本的时代,他们的收入要高了很多,每个人平均一周的收入都要在六到八磅左右,这放到以往,绝对是高薪了,是可以在中产阶级之中,都过得比较滋润的类型。
但考虑到这段时间通货膨胀的速度也稍微快了一些,这个收入的购买力其实要打一定的折扣,不同的商品受到通货膨胀的影响并不一样,比如粮食类的受影响就很小,但非必需品受到的影响就要稍大一些,最为直观的应该是服务业,这方面的行业受到影响差不多最大。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生活支出的大头,就如同他们猜测的那样,社会的发展是存在着一定的必然性的。到了眼前的这个时代。这些人生活支出的大头果然变成了房租,其实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原本大量的中产阶级,生活之初之中的相当一部分,都要放在房租的开支上。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切变得更明显了,像是东区墨家,能够提供给工人的住宅终究是有限的,而贝克兰德吸引来的工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人在这座城市定居,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克莱恩或许认识不是很深刻,但周明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于这种糟心的发展,他上辈子可以说是有切肤之痛的。虽说穿越之后这个世界的人,对买房并不是特别执着,在房价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就存在着大量有能力买房的中产阶级依旧选择租房。婚姻也并不和房产绑定,一个安定的住的地方,依旧是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 克莱恩之前在皇后区租房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隐约感觉到房价的不对劲了,虽然他是在皇后区相对较为繁华的区域租的房子,但那半年的租金,放在以前几乎都足以把那座房子买下来了。
现在他似乎稍微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深入调查一番之后,克莱恩终于确信了一切有关于土地的消费,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高昂的,而这些钱究竟流淌到了哪里,大家恐怕也都是心知肚明。
“你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那肯定是比之前过的好多了。几年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我的家人们离我而去,我也沦落为了工厂之中的耗材,在一场小病之中,成为了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流浪汉。
相比那时候,现在的确是好的太多,至少我不用为了饿死而担心了。”老科勒对于面前这个戴着贝雷帽,身穿风衣,声称自己是记者的男人很热情,即便一天的工作已经让他相当疲惫,还是拉着对方来到了一间廉价咖啡厅,接受了他的采访。
“你问我现在为什么还是过得这么累啊?那也是没办法的。收入高了,但消费也更高了,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只能靠着加班,来积攒一点积蓄了。
加班费吗?的确是有的。不过,怎么说呢?从法律的层面上,加班费是肯定有的,有墨家和公会监督,没人敢违背相关规定的,但加班费是按基础工资来的,是按照基础工资的百分比发放的。
而现在大部分的公司,招收员工的时候,基础工资都会按当地工资最低标准发放,其余的收入全都是奖金,而奖金是不受到保护的,我们如果不主动去加班的话,这部分钱很可能就拿不到了。不应该说是很可能,而是一定拿不到的。而且我们就算去告他们,最终能够拿回来的也不过是以基础工资计算的加班费,那点钱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我这说的还只是其中一种规避工会制定下来的规则的方法,应用到实际场景之中还有很多,我们自己也没办法,其实我们也清楚,并不是所有这么做的工厂企业,都是黑心资本家,有的真是只有这样做才能活下去。
你问我为什么和资本家共情?不不不,我并没有和他们共情,因为我说的也是实话,许多公司工厂的负责人其实过得并不比我们好多少,当然也存在那些富的流油的。我们不能把他们看成同一种类型的人。
你问我是不是了解我们现在的生活为什么如此疲惫?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劳动的价值最后并没有全都流入到我们的口袋中,那些宣称土地是他们的人,拿走了利益的大头。而我们的力量却没有办法反对他们对土地的宣称。
唉,要是当初在我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打上一场就好了,打出个天下太平,也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现在…大家有家有业,许多人其实都不太想打仗了。不过像我这种无家无室的,其实还是希望能够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的。
你说这些话是不是能说的?你不是记者吗?应该比我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吧!如果实话都不让人说了,那这世道比起以前,恐怕也没进步多少。”
詹姆斯福尔摩斯默默地合拢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和老克勒告别,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