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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道:“哎……想当年,宁王与朕关系最厚,如今朕与宁王年纪都大了,他依旧还有宏图大志,朕当然要鼎力支持。好,就照这个办,给他鸟铳,给他火药,他舍得给银子,要多少有多少,先紧着供应他的宁王卫。”
张安世道:“若是太祖高皇帝知道他的子孙们兄友弟恭,不知……”
朱棣直接瞪他一眼,拉长着脸:“不要提太祖高皇帝,你这混账东西,糊弄糊弄别人就得了,连已成神灵的太祖高皇帝也骗。一边儿去……”
张安世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咧嘴乐了,道:“陛下为人坦荡……算了,臣告退。”
见朱棣站起来作势挥舞了拳头,张安世连忙告辞,一溜烟地逃了。
“这个家伙……”朱棣嘟囔着,召了亦失哈来:“宫外头什么反应”
亦失哈道:“军民百姓被震住了,都说模范营厉害。”
朱棣颔首:“不只是要吓唬这军民百姓之中混杂的宵小之徒,重要的还是要晓之以理,要和他们讲道理,说清楚这逆党有多可恨,所谓不教而诛谓之虐,让翰林院的翰林们撰写文章,痛斥这些乱臣贼子。”
“是。”
朱棣叹口气道:“那张兴元方才口里说什么宝藏……”
亦失哈道:“陛下,依奴婢看,他是病急乱投医,为了救他的妻儿老小……”
朱棣点头:“嗯,此人甚为可恨,给纪纲传一句话,朕要教他多活一些日子,无论如何,今年不能死,得让他熬过这个年关。”
亦失哈笑了笑道:“奴婢遵旨。”
…………
张安世出宫后,便直接回到了栖霞。
宁王府上便已来了个宦官,居然直截了当地来送银子。
反正银子送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到时交不出货来,就是你的事了。
张安世和那宦官寒暄:“这样急?宁王殿下这也太急躁了。”
这宦官笑脸迎人地道:“这不是殿下怕侯爷您缺银子招募匠人嘛,嘿嘿……宁王对侯爷赞不绝口呢,说侯爷您器宇轩昂,有玄武之气。”
所谓玄武之气,是因为玄武乃二十八星宿之中北方七星宿的代称,其实就是北斗七星,这个时代,人们夸奖一个人,往往都是说什么星宿下凡。
张安世如今建功封侯,说他乃星宿下凡,其实也很合理。
张安世却忍不住道:“这玄武不就是乌龟吗?乌龟就是王八,这不是说我有王八气?咋宁王殿下还拐着弯骂人呢?”
“啊……”这宦官脸都绿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玄武是灵龟,不是王八。”
张安世叹息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满沟渠。罢了,我这个人就是如此,无论宁王殿下如何看待我,我对他也以诚相待!你对宁王殿下说,这鸟铳的事,我一定如数交货,而且保质保量。”
宦官听罢,擦了擦汗,他哪里知道,分明是一桩买卖,如今倒像是宁王殿下,欠了张安世一个天大的人情一般。
事情都很顺利,这几日闲来无事。
张安世便忍不住去东宫见自己的太妃子姐姐张氏。
到了张氏的寝殿,张安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将安南传来的书信给张氏看,边道:“这是我朱五弟送来的。阿姐,你瞧,这一场婚礼,可是震动了整个安南,三百多人呢,军中上下,兴高采烈,大家都说姐夫体恤将士,这些都是武官,宫人们也算是有了好依靠。“
”不只如此……总督府为了让他们有个家,还特意营造了房屋,供她们起居,还征募了一些当地的妇人,帮衬着做一些起居的事,从此以后,她们便算是家里的主母,相夫教子。而男人们也可安心在军营之中为陛下效命了。”
张氏细细看过书信,莞尔一笑道:“晓得你办事得力了。”
张安世带着几分得意地道:“还不只如此……阿姐听说了我大破逆党的事吧,当时凶险极了,这些逆党,实在胆大包天,居然敢刺驾,可惜我眼明手快,当下便一把握住了那刺去的匕首,那刺客被我的凶悍所折服,吓得打了个哆嗦……”
张氏颔首,满眼的欣喜:“都知道,都知道,安世出息啦。”
只是下一刻,张氏眼泪婆娑起来:“这是祖宗保佑,我看……哪,你该去给咱们爹上上坟……”
“好。”张安世道:“我还要给他修一个大墓,得去礼部问问,咱们张家,现在可以用什么规格,这世侯和侯爵的规格肯定不一样,要造就造大的,再让人多扎一些车马、宅子、美女给爹,爹活着的时候太辛苦了,该让听他在阴曹地府享享福,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张氏愠怒道:“本来该是你成了婚,去告祭的。可你看看,年纪都已老大不小了,再过几年,瞻基都要成亲了,看你怎么办。”
张安世居然很是认真地掐着指头道:“那小子现在才六七岁,再过几年……阿姐……不能这样干啊,那时候他毛都没……”
说到这里,张安世噤声。
张氏已瞪大了眼睛,想要寻鸡毛掸子打人。
显然,这个姐姐素来在他这里是很有震慑力的,张安世秒怂了,只好道:“等过一些日子,我挑个黄道吉日,去魏国公府提亲,可以了吧,阿姐别生气,这还不是姐夫……你看姐夫……满脑子想的都是美色,瞧他这纵欲过度的样子,我引以为戒,心里便想着……”
“什么?”张氏眉梢微微一扬,却不露声色地道:“你在外头听到了什么风声?”
张安世忙摇头:“没有啊,没有。”
张氏定定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你我可是姐弟,是至亲之人,你要有分寸,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在张氏锐利的目光下,张安世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滴了一滴冷汗,便忙道:“是,我晓得,我都如实说。姐夫现在是太子,他可不敢呢,可他心里会想,他每日都惦记着这个呢,他还常和我说这个……其实我也听不大懂。阿姐,我想着……论心不论迹嘛,毕竟姐夫总还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咱们也不能冤枉了他,对不对?”
朱高炽相比于这个时代的宗亲而言,还算是比较检点,不过一个正妃,还有几个侧室。
这已经算是这个朝代里,属于比较安分的男子了,若换做其他藩王,那可谓是褪下裤头便不是人。
张氏淡淡地嗯了一声,倒没有继续往这话头上继续深究,而是道:“好啦,我也只是问问……现在我担心的是瞻基。”
“他又咋了?”张安世听到小外甥的事,立马关切起来,道:“我瞧他这几日,很正常呀。”
张氏皱眉道:“这几日,他顽劣得很,说话也莽撞,也不愿跟师傅们读书,动辄便闹脾气。”
张安世心里想,这应该是孩子的逆反期到了。
张安世沉吟片刻,便道:“交给我吧,我保管治得他服服帖帖的,我先去问问他,外甥像舅舅,他的性子,我最熟悉不过了。”
当下,兴冲冲地告辞而出。
没多久,便见朱瞻基孤零零地躲到假石之后,双手捧着脸,一旁的宦官似乎畏惧他,不敢靠近,只是蹑手蹑脚地远远站着。
张安世大喇喇地走上前去,陪着朱瞻基并肩坐下,伸手将他搂在怀里,道:“我至亲至爱的小瞻基,你又咋了?来,和阿舅讲,阿舅最心疼你了,绝不和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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