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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恒下意识愣了下,桑葚身侧的姜嬷嬷却是因着在宫中多年最懂审时度势,这时背上早冒出一层层冷汗。神女那话头平静无波,却又字字透着冷意。偏生大殿下今日不知怎么了,说的话句句错乱?
神女明明已然说明,乃是人祸。大殿下偏还要神女多说一句神明不得闲。这简直是要了命了!
然此等情景,她一个宫中奴婢,即便在皇后跟前侍奉多年,也不敢多嘴一句。尤其眼下这般,大殿下日后回想在神女面前如此无状,说不准就要想法子捂住她的嘴。
这脑袋顷刻悬空,哪能不惊骇?
这端,姜嬷嬷怕得两腿发软,强撑着力气不能跌下。楚恒却是陷在些微的愣怔里,桑葚只得继续道:“不如殿下去求,作奸犯科行事鬼祟杀人害命者,皆请神明下到人间来,代替那些官员升堂办案。”
楚恒终于晃过神来,知晓他自个方才说了什么冒失的话,赶忙道:“不敢不敢,楚恒不敢,还请神明恕罪!”他说着,便是转过身冲梵音殿长长地一揖。随即又是冲桑葚躬身道,“今日楚恒言语有失,还请神女勿怪。”
一侧的姜嬷嬷这才适时开口:“这一路行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既是一切了然,还请大殿下送神女回府吧!”
桑葚未有多言,楚恒赶忙道:“神女请!”
台阶下众人不知上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三言两语间,大殿下对这位神女愈发恭敬,仿佛对待梵音殿内的神佛一般。众人各自揣度,少不得又是愈加小心行事。
桑葚回到马车之上,倒没心思纠结方才是否得罪了这位大殿下。她将话头说得明晰,他偏是不懂,也是无奈。更何况,她早已打定主意做个油锅里的鲤鱼,才没得心思管旁人眼光。
自护国寺到神女府又用了近半个时辰。马车内姜嬷嬷渐渐平复心绪,瞧着神女府将至便与她说道:“神女回府后好好歇息,明日清晨再行前往宫中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这京城之内,神女若有不适只管同奴婢说明,往后仍由奴婢侍奉在神女身侧。”
眼瞅着神女府将至,微风拂过帘幔,桑葚瞧见外头两座石狮子,道:“我一人住这样大的府邸?”
姜嬷嬷解释:“京城之内天子脚下,皇子与公主都有固定的府邸,然陛下同娘娘又不想委屈了神女,遂将原长公主府改建,便成了如今的神女府。府中一应物什皆换了新的,神女入住后若觉得哪处不妥,或是瞧着不大顺眼,只管同奴婢说,奴婢叫他们改了。”
桑葚含笑道:“多谢嬷嬷。”
然由着马车下另一位嬷嬷的搀扶而下,步入这个往后即将居住的府邸,桑葚仍是惊了一惊。她知晓这府邸必然占地极广,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单是从大门走到后院她所居的阁楼就用了好一会儿光景。尤其这后院之内,竟还有硕大一片莲池。整座府邸勉强估摸着,足有好四五个桑府的大小。
不过,她也没得心思表现一番没见过世面的小气,当下腰酸腿软脖子疼,随意扯了由头将两位嬷嬷打发出去,便整个跌在了椅上。
从春从夏见她连一口气喘得都有些虚无,忙为她倒了一盏茶,递到她手心眼瞅着她喝了。方又从一侧拿出个硕大的托盘来,小心翼翼为桑葚取着发上繁复的发饰。
桑葚耷拉着脑袋,又就着两人的侍奉将身上繁冗的衣裳褪去,终觉轻松了些许。
闭着眼歇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外头姜嬷嬷禀报:“启禀神女,沐室的水已经备好,请神女前往沐浴。”
从夏满脑子都是桑葚有气无力的模样,遂是问道:“不知那沐室在何处,我们这便同小姐过去。”
姜嬷嬷遂转过身往远处一指,从夏微惊:“还要穿过这九曲回廊?”从前在桑府,沐室乃是紧挨着小姐的卧房,缘何还需走这样远的路。
姜嬷嬷道:“那是春夏秋所用的沐室,温冷最是适宜。若到了冬日,便是要往另一处去。”说着,又是指往九曲回廊通向的另一处。
从夏悄然咽了咽口水,只觉这院子太大也有太大的不好。小姐此刻身子疲惫,只怕懒怠得行走。遂是询问:“不知可否将沐室设在这楼下,小姐委实累了。”
姜嬷嬷面上掠过一抹诧异,似觉得这话听来极是不妥。不过却没道出哪里不妥,只说:“楼下是你与从春姑娘所居,不便设为沐室。”
屋内桑葚听着两人的动静,勉力起身行至门口:“劳烦嬷嬷引路。”
穿过九曲回廊,又推开两道门,桑葚与从夏方知,缘何姜嬷嬷说不便将沐室设在阁楼下。入眼便是氤氲的热息,这哪是从前所见的木桶,分明是硕大一个汤池。汤池周遭摆好了瓜果与茶水,里头洒满了花瓣。
两个嬷嬷退下,桑葚褪去衣裳顺着台阶迈入池中,温热包裹着身体,疲乏渐渐退去。到此时,从夏方一面伺候着她,一面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奴婢往后还是少说话为好,方才太丢脸了。”
桑葚闭着眼放松,无谓道:“这有什么?咱们本就是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的世面慢慢也就见过了,两位嬷嬷不会说什么的。”
“奴婢只怕给小姐丢脸。”
“不会。”桑葚道,尤其过了今日,更加不会。
半个时辰后,桑葚泡得全身舒爽,简单着了两层衣裳便回到阁楼上躺下。这一觉歇着,一并错过了午膳的时辰。
午膳时,姜嬷嬷预备命人传膳,听闻桑葚还睡着。从夏念着沐室一事,正拿捏不准这京城的规矩,可否要叫桑葚起身。仍是那姜嬷嬷先行道,“神女疲乏,待神女醒了奴婢再命人传膳。”
桑葚醒来时,天边已有暗色,却也未到晚膳的时辰。然姜嬷嬷听说她醒了,随即命人传膳过来。不一会儿,便是身着芦灰色衣裳的下人鱼贯而入,顷刻间,将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桑葚于桌前坐下,食欲未曾激发出来,倒又生出奢靡的念头来。罢了,既是神女,又住在原长公主府,且受着这个近乎于公主的待遇吧!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一贯用的很好。
随后,最后一道菜式上桌,下人们也一并退去。
姜嬷嬷行至桑葚跟前,双手呈上一本册子,道:“禀神女,这本册子记录乃是府上后厨所有菜式,今日上桌只挑了些精致的,往后神女喜欢,自可从这册子上随意挑选。若是将来吃腻了,也可叫下人们去外头买些走街串巷贩卖的小食,或是茶肆酒楼的糕点茶品,一切但凭神女喜欢。”
“至于这府上的一应规矩,也一应按着神女您的喜好。神女若不喜欢这些繁冗,只当还在桑平县,您的自在舒适最为要紧。”
桑葚接过册子大略翻了一翻,只见各样菜式的名字写了整本,大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美食。将册子交予从夏,两位嬷嬷似也发觉她不喜旁人侍奉,当即便是退下。屋内只余下从春从夏二人伺候在侧,没了旁人,桑葚随即与两人使了眼色,两人犹豫了下,到底如从前一般坐下。
吃过饭,夜幕才算降临。
桑葚立于阁楼的窗前,想着明日将要入宫一事,与两人嘱咐:“往后我们都要住在这里,府里的人与事大体上都要有个了解。稍后你们两个也不用守着我,各处走走看看,认认人,也不需特意打听什么,只听她们说些什么。”
两人当即出门去办,结果尚未绕过莲池就遇见姜嬷嬷,姜嬷嬷随即表示可将所有下人聚在一起。从夏赶忙道:“不必如此麻烦了,我们两个就四处走走,若是都聚在一起,反倒不容易记住模样。”
“也好。”姜嬷嬷亦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四处走着,一面悄然记着这偌大府院的布局,一面受着迎面而来下人们的讨好。午前进府时,府中下人是一齐站在府内迎接的,因而每一个都晓得从春从夏是神女近身的婢女。
从春从夏一应受着,偶尔几个也会停下来闲谈几句,一整圈走下来,也算将十余人的脸与名字对上。不过这短短一面,短短几句话也分辨不出什么。却是回转桑葚所住的阁楼时,路过花园,听得假山后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
一人道:“不知神女将来会被许给谁?”
“听说皇后娘娘看中了神女。”另一人道,“你没听说吗?原先常去宫中走动的宰相千金,前些日子忽然暴毙了。”
那人感叹着:“大殿下呀,那神女这往后岂非更是……”
“可不是么?如今已然是无上尊贵,往后却是可以更为尊贵。”
两人不住地啧啧感叹着,从春从夏见两人不再说话正预备离去,先前开口那人忽的又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四殿下好些。”
另一人似乎顿了顿,喉间叹息更胜:“四殿下诚然是好,温文尔雅芝兰玉树,那样好的人几乎不像是生在皇家。”说着,话锋一转,“可是有什么用,四殿下命数不好,遭着了那样的事,往后怕是再没了往上一步的可能。”
那人道:“四殿下也未必想要往上一步。咱们在宫中多年,不是看得最为清晰?”
“我知道你想些什么。”另一人道,“可是冬卉,在宫中时有那模样俊俏的太监喜欢你,你尚且不愿与之做个对食,即便将来真能去了四皇子府,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