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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是因为,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年青很多,她知道马志希比杨芝香小三岁,但看起来,哪只三岁,说十三岁都不为过。杨芝香还不到五十,看起来却有五十多了,马志希和她站在一起,就算不象母子,也象姐弟,还是差得挺多的那种姐弟。
说不意外,是指马志希的长相,非常典型的小白脸形象,五官算得上俊朗,身材也没走样,年青的时侯,和杨芝香也算男才女貌的一对,但现在,他们的差距有点大了,不过江欣璐仔细看,发现他头顶渐稀,发量有点让人不敢恭维,还有衣服领子油腻腻的,看起来很不舒服。
就算抛开从前的恩怨,江欣璐对他也没有好印象,搭伙过日子,女人老成那样,自己还这般光鲜,她多半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果然,杨芝香忙前忙后,马志希却坐着不动,嘴里叨着烟,手臂搭在椅背上,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小璐长得象你妈年青的时侯,当然,比你妈更漂亮。”
江欣璐没搭话,打量着屋子,屋子不大,因为在一楼,光线很暗,家俱老旧斑驳,一张四方桌,几把椅子,靠墙摆着一张单人沙发,电视机还是那种很老式的,冰箱也小,挤在门边上,里面还有一间屋子,大概是卧室。
江欣璐有些纳闷,杨芝香后来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吗?不住家里吗?
等杨芝香给她端茶出来的时侯,她便问,“你儿子……”
“你说小磊啊,”却是马志希接茬:“他还没回,但吃饭的时侯,一准回来,他今年十七,比你小……”
“小七岁多。”杨芝香把话接回来,“本来前面还有两个,没留住……”
江欣璐不愿意听这些,也没喝那茶,拿出手机来看。
杨芝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把话打住,“小璐,让你马叔陪着说会话,马上就吃饭了啊。”
马志希笑眯眯问她,“小璐,听你说妈,你开了个厂子?”
“嗯。”
“真是年青有为,”马志希赞道:“将来肯定比你爸爸更厉害。”
江欣璐不知道他怎么有脸提她父亲,没有理睬。
马志希大概看出点什么来,换了话题:“小璐,有男朋友了吧?”
“没有。”
“这么漂亮的姑娘没有男朋友?”马志希夸张的说,“我可不信。”
爱信不信,江欣璐懒得跟他扯,就在这时侯,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大男孩懒洋洋的走了进来,目光不善的打量着江欣璐。他头发有点长,遮住了眉眼,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但看得出来,五官长得很漂亮。
“小磊,这是姐姐,叫人。”
马小磊斜了他老子一眼,没搭理,书包扔在沙发上,一屁下坐下去玩手机,完全不理会家里多了个人。
马志希对江欣璐陪笑,“你别介意,他就是这种死性子,对谁都这样。”
马小磊玩了一会手机,冲厨房喊,“妈,怎么还没吃饭啊,我都饿死了。”
杨芝香跑出来,先对江欣璐笑笑,“这就是小磊,小磊,叫姐姐没有?”
马小磊翻了个白眼,往沙发上一躺,又玩起手机来。
杨芝香有点难堪,讪笑,“这孩子……真没规矩。”
江欣璐看着这一家三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跟她想像的很不一样,当年杨芝香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抛弃了她和父亲,跟着马志希走了,结果把自己陷进了泥泞一样的生活里,按理说,看到杨芝香的日子过得这样糟糕,她应该觉得痛快才是,但是并没有,她反而有些沉重,但命运是何其公正,做错了,便要接受惩法,她是这样,杨芝香也是这样。
她问马志希,“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马志希把烟盒掏出来,很潇洒的弹了支烟出来,叨在嘴里点燃,笑着说,“我跟朋友做点小生意,这年头,生意都不好做,你那厂子经营得还好吧?”
江欣璐注意到他抽的烟并不便宜,得二十多块一包,跟他住的环境很不搭。
她没答他,又问,“她在哪里工作?”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杨芝香。
马志希说,“你妈在超市上班,赚钱也不多,这个家还得靠我维持。”
江欣璐说,“养家糊口,不是男人应该做的吗?”
马志希被她怼得有些无言,过了一会,才打着哈哈说,“那是,那是,应该的。”
到吃饭的时侯,江欣璐算是见识了这个家的风格,一盘子肉刚端上来,马小磊连夹几筷子,他的碗里堆得高高的,盘子里的肉少了一大半。
马志希喝斥他,“你干什么,全夹到碗里去,姐姐不要吃了?”说这是这样说,自己也没闲着,夹了一筷子放在自己碗里。
为了江欣璐来吃饭,杨芝香做了很多好菜,有鱼有肉,还买了虾。
马小磊的战斗力非常吓人,不一会的功夫,他的面前堆起了小山似的虾壳,盘子里就剩下零星几只小的,杨芝香忙给江欣璐夹,“小璐,妈妈记得你小时侯爱吃虾,特意给你买的。”
江欣璐端着碗躲开,“我现在不爱吃了。”
马小磊斜着眼睛看了江欣璐一眼,冷哼一声,“难得,有客人来,一桌子好菜,平时全是素的。”他说着话,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吃饭速度。
马志希也不示弱,江欣璐看到他把半条鱼拖到自己碗里去了。
她虽然喜辣,吃饭倒也不挑,有什么吃什么,只是今天这顿饭,她有点吃不下去,这家人吃饭跟打仗似的,稍慢些,盘子里的菜就没了,让她怀疑马小磊说的是真话,今天这些菜大概是他们平时很难吃到的,再想到杨芝香给她送的鸡和鸭……对这个家来说,算是大手笔了吧……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草草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她就告辞了,马小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马志希提出送她,江欣璐拒绝了,最后还是杨芝香送她出去。
江欣璐大概从来不会想到,分开了十几年后的今天,她会和杨芝香一起走在这条狭窄简陋的巷子里。碰到挡路的东西,杨芝香会赶紧挪开,等江欣璐过去,再挪回原处,那份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江欣璐心里越发不舒服。
一直走到车边,杨芝香才说,“家里条件不好,让你见笑了。”
江欣璐在车门边站了一下,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红票子塞给杨芝香,也没说话,开了车就走了。